元酀不在乎期思的身份,但也知道外界关于晋国皇子的说法,他靠在桌案上看着期思问道:“晋国朝中将你接回去时,你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期思停顿片刻,目光专注地停留在元酀脸上,他说道:“元酀,我想跟你说一些事情。”
元酀也看着他,似乎感受到期思要说的事非同寻常:“这外面都由我的人控制着,尽管讲便是,不必担心。”
期思朝他一笑,眼睛映着屋内温暖烛光,说道:“元酀,我的名字不是虞珂,我叫期思,瑞期思。”
元酀目光凝滞了一瞬,有些惊讶,随即意识到什么,像是重新认识期思一般,仔细看着他。
灯火摇曳,桌案上墨香未散,初冬的昌煜飘着零星细雪,期思将自己的过往一一告诉元酀。
从江南的芳华寺,到北境的断雁关,从十几年前母亲隐姓埋名,到如今他代人为质。
“我爹不是晋国皇帝,是瑞楚。”期思说,“他镇守疆土半生,却被人暗害,一身栽赃的罪名。我须得查清让我们一家人走到这一地步的究竟都是谁——我需要把真相昭著于世人面前,无论用多久。”
元酀听到期思并非真正的晋国皇族时,倒并未太过惊讶,但听到瑞楚的名字,却不由震惊,他眉头紧蹙:“瑞楚功臣枉罪,又让你代为人质……”
“幸而遇见了你们,都待我极好。”期思神情间并无苦涩怨忿,反而尽是坚定和释然。
“这些事情,你从未告诉过其他人。”元酀的语气是肯定的,他了解期思,也因此难以想象期思独守这些危险秘密度过的几百日夜。
“从未”,期思说,“在你之前,我觉得没有人是永远站在我这边的。”
元酀知道期思这一次是真正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将关乎性命和天下局势的秘密告诉了他,也明白期思一直以来是怎样的孤独艰难——即便最为亲近的人,也要以不属于自己的身份面对,那份秘密背后是空荡荡的人世间。
元酀伸手握住期思的手,指间交错,心中波澜难平:“以弘吉剌城之名,以撒雅之名,我会是你永远能信任的人!”
期思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酸甜交织的感觉,泪水蓦地涌出,嘴角却不自觉地弯起,就这么又哭又笑地被元酀拥抱着,他不再是飘荡在命运洪流中的孤舟,从此有了可以归属的渡口。
一转眼,就走了这么久。
期思喃喃说:“有时候,也很累了”,他手里无意识摩挲着那张折起来的字,“但想想,我爹的清名、我娘的苦楚,还有无数枉死的人……我不能停下。”
“我会陪着你。”元酀说,他修长的手轻轻抚着期思后背,抚平一切过往的辛苦孤独。一句简单的话,一诺千金。
两人相谈许久,期思终于能毫无顾忌地谈起自己的过去,心中轻松之极。
但入夜时,他还是按时回了江荀衍相府,元酀一直目送他离开,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期思飘摇的心也终于踏实落地。
大凉重臣赫克依为首的一行人终于也抵达昌煜,这是近年来大凉遣使最早的一次,带来的东西也分量不同以往,明珠美玉、玛瑙宝石自不必说,更有健壮如山的昆仑奴,诚意满满。
肃帝虽对这些不甚感兴趣,但也明白大凉王的意思,宴席上会见赫克依他们时,态度亲善。
“贵国陛下的心意着实真诚”,江荀衍在席上朝赫克依举杯。
萧执离开昌煜办事未回来,裴南贤坐在江荀衍下首,玩味地看了看大殿之中如山的珍宝,说道:“岂止真诚,这些都能换一座西南城池了。”
赫克依笑容可掬,举杯回敬道:“只要两国情谊长存,什么样的宝物也比不过。”
元酀虽然依照规制坐在一侧上首,与肃帝时不时话家常一般聊几句,却仿佛始终游离于使节队伍之外,对赫克依他们毫不关心,只是奉命来走一趟过场而已。
赫克依这次来是带着大王子他们的私心,元酀能来,已经是给了面子,赫克依也绝不敢奢求元酀配合他们什么。
期思在对面瞧着元酀悠闲自在,与赫克依满腹算盘的模样对比起来,不由觉得好笑,元酀也冲他笑了笑,二人心照不宣。
自从将自己的过往身世坦白给元酀,期思便觉得舒心开阔,有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