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不敢做什么?”向泓逼近她,不含一丝笑意地勾起一侧唇角,全身上下都在刹那间迸出了刀锋似的气息,“我想,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他一把将女人推到了墙面上,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浦亦扬眼角一跳,他没听见向泓说的话,可从杨记者陡然战栗起来的身体来看,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那又如何……”她嘴上仍在说着,声音却小了一半,纵然有着为了真相勇往直前的勇气,到底仍有着畏惧的本能,而她显然在竭力抗拒着这种本能,慷慨的控诉化为神经质的喃喃,“你休想操纵我的脑子,抹去我的灵魂,你休想。”
向泓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高挑的身形将颤抖的女人完全笼在阴影里,他今天本来就穿了一身黑风衣,长长的衣摆如翼微张,露在袖管外的那只手苍白如石膏,仍紧紧锁着女人的肩膀。
简直像吸血鬼一样。
站在浦亦扬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女人发灰的脸,配合着她本就神神叨叨的低语,静默的小向总看起来愈发像从恐怖片里走出来、下一秒就要扭断猎物脖子。
这过分了。
哪怕是初见时剑拔弩张那会,向泓也动辄对他骂骂咧咧威胁咆哮,可没有哪一次当真摆出这副不由分说倚势凌人、随时随地准备杀人灭口的架势。
是因为杨记者说了要搞垮FREE?向泓在乎FREE,在乎得近乎蛮横,浦亦扬不是不清楚,可他仍然相信,这人还没有固执到枉顾真相的地步。在DELTA里,那家伙分明比他还渴望着答案揭晓。
真的恶人,他在时日不多的夜仔生涯里,已经见得够多了。日光照不到的地方,讲什么道德与规则都是虚的,有的只是赤裸裸的弱肉强食。对生于暗夜,行于暗夜的那群人来说,如有必要,只要有人挡了他们的道,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碾压而过。
可向泓不是那样的人。
那家伙明明畏惧着黑夜,恨不能撒丫子狂奔,好将身上那些丝丝缕缕的阴影彻底甩脱在过去。
浦亦扬往那发着狠劲的人身边走过去,抬起手,想要拉他一把。
正在这时,病房门又一次打开了。
“你们吵到依依了。”李教授出现在门口,他大约是难得生一次气,就眉毛稍稍皱了那么一下,“这里是医院,谁都不能打扰病人休息。”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语气也不凶,可竟奇迹般打破了走廊上凝滞到惊悚的气氛。
意外地,向泓没有和李教授杠上的意思,直接转手推了把杨记者的肩膀。有个人从几米外走过来,拽住杨子桦,似要把人带走。
浦亦扬惊讶地发现那人不是大景,也不是吴雪春,而是一张生面孔。他再去看向泓,却见那人已经转过了身,像是不想和他打照面。
“我有事先处理下。”向泓背对着他,脸就往边上转了四分之一,说完就要走。
“等等!”浦亦扬终于还是拉到了那只手。
冰到像在雪堆里埋过。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浦亦扬心想,这一天下来,向泓整个人都有些变了。
“别拦着我,”大概以为浦亦扬是想阻止他带走杨记者,向泓声音更加冷硬,“你拦不住。”
他把自己的手从浦亦扬手里强行抽走,大步走向那个新来的手下,两人一同带着杨子桦离开。
“这什么人啊?小流氓似的。”贴在门边大气不敢出的依依妈妈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杨,杨记者就这样被带走了,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话是这么说,浦亦扬心里却还想着方才向泓的样子,隐隐有些没底。
他看见了,即便对方藏得很好。向泓的脸上好像带着伤,那些伤口很新鲜,一看就是刚留下没多久。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死皮赖脸追上去的时候,李教授喊了他一声。
李教授先同依依妈妈嘱咐了几句,让她进门去陪女孩,再将浦亦扬带去了走廊一角:“依依现在没事了,不过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再和她见面,以免她再受惊吓。”
浦亦扬赶紧道歉:“是我说错了话,影响到了依依,希望没给您添麻烦。”
李教授笑着说:“麻烦谈不上。我还要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让我们对依依的病因有了些眉目。”
“就是游魂症,”程教授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数据板,从转角处出现,抬抬眼皮看向浦亦扬,“看来你‘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