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彻头彻尾地输了,这些年过度增长的傲慢堵塞住了他的大脑,让他真的活成了一个只知道横冲直撞的傻子。
“你就和十几年前一样软弱。小泓,你再这样下去,根本成不了大事。”
吴铮俯向他伸出手,看似是要拉他起来,实际却又一次地、和那年森林里一样,给了他致命一击。
是啊。他怕黑,怕血,不敢开枪,不敢杀了自己的仇人。
他甚至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所以他才会像现在这样,跪在一地尘埃里,一无是处,一无所有……
就像一条丧家之犬。
一只手放在了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谁说你什么都没有的?”那人说,“我不是,咳,我不是还在这里嘛。”
浦亦扬犹犹豫豫地说完这句话,内心又萌生出了些许尴尬。
他懂得向泓的难过,他不需要逼迫向泓说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理解那被现实碾压得濒临崩溃的感受,他想过对向泓来说会有这一天,但他又多么希望这一天永远不到。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是尽几所能,将那人碎成一地的信心捡起来,稍作弥补。
为免自己听起来太过脸大,话是说了出来,他还是亡羊补牢加了句:“就算我没资格当向总的朋友,最起码,呃,现在算个室友?”
搂着他腰的那双手更用力了些。
这人也不知是想先让他憋死,还是让自己闷死,又或者准备同归于尽,总之就是脑袋搁在他肩上,死活扒拉着他不肯松手。
过了也不知多久,那人总算肯开尊口:“不许离开我。”
这话听着居然黏糊糊也湿漉漉的,就跟自己脖子那块的触感一样,浦亦扬简直觉得自己的心脏也给黏了一下,倏地紧紧贴住了前方胸骨,还一个劲往外头钻,似乎要破膛而出,跑到另一个人身上去。
你他妈给我消停些,这给点阳光就要放肆的叛徒玩意儿。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把那撒着欢的心脏揪回来一些,不然什么小九九都要藏不住了。
“保证不走,赶我都不走,”他一本正经地指天发誓,“向总,我要是从这门里走出去,就得睡大街了。”
向泓嗓子里发出一声沙哑的低笑。
“就你那睡相,到了外面怕是得吓死十条街的司机。”他哼了声,“别指望我替你擦屁股。”
这是默认了连睡大街都跟着去?还擦,擦屁股?
浦亦扬心惊肉跳地分析起了小向总这话里话外的深刻含义,觉得这小心脏十米蹦床运动做出来的功都转化成了热量,不光占领了脸颊,都正涌到四肢百骸去。
还好小向总适时放开了他。
向泓撩了把稍显凌乱的头发,动作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骚和优雅,一块回来的还有一贯的颐指气使:“去把扩容器装了。”
心说这就使唤上人了,人却还是乖乖听了话,浦亦扬认命地爬起来,干起了电工活。
等恢复了光明,他转身找了一圈,见客厅里已经没了人。
“你这还真是贫瘠,”厨房里传来向泓的声音,“别告诉我你平时煮什么都用一个锅。”
浦亦扬看着那人拎着个烧锅转出来,一时忘了说话。
小向总扎起了头发,洗干净了手,拎着个从他厨房里掏出来的锅,一副要洗手作羹汤的样子。
他没出息地揉了把眼睛。
向泓看都没看他,还在嫌弃地瞪着那锅,像是多瞪几眼,它就能自惭形秽得强化变身:“算了,估计你也只会拿来煮泡面。明天再买新的。”
说完人又勉为其难地拎着锅回去了。
这鬼畜总裁还会做饭?
直到面前摆上了一碗咖喱大虾面,浦亦扬还是不大能接受这个事实。
咖喱是他买的速食泰式咖喱,虾是上周末吴雪春塞进冰箱的,面是他今天刚从超市买回来的乌冬。
“你不饿?刚还听你那瞎叫唤了,”向泓端着另一个碗在他面前盘腿坐下,顺手指了指他的肚子,“吃完有事做,今晚没工夫陪你吃夜宵。”
浦亦扬揉了揉自己的胃,空是空的,可他忍不住心虚地觉得,刚向泓听见的其实是他的心跳。
出乎意料,这面的口感还挺对得起它的卖相。
“你连做饭都会啊。”他发自内心地佩服起了小向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