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湛将视线投向韩寂,韩寂与之一个眼神交汇,神外之意是可点他一问。
而这厢云阶思量地差不多,施施然站起,
“末将有一策,不知是否可行。”
此言一出四座聚目。
杨湛笑笑,摆手示意,“凌将军请讲,但说无妨。”
云阶下意识看一眼韩寂,“末将认为可用水攻。”
满座顿时哗然。雨季将至,可水攻?即便雨势如倾,燕氏大营地处高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水漫金山,倘若真如此,自家营寨也逃不了被淹。
杨湛重咳一声,“如何水攻?”
众将恢复安静,坐等新人笑料百出。
云阶只当未闻奚落的窃语,接着说道,“掘渭河之水,攻敌军粮草大营。”
有将军插话,“这季节哪会缺吃的,山林里到处是野味。”
“不是毁粮。”云阶平静道。
这时蹦出一个声音,“毁盐。”
云阶朝韩寂看去,肯定道,“对,毁盐。”继而面向杨湛,抱拳往前送,“末将请命,愿率一百士兵,日伏夜出绕至渭河,待雨势渐涨,堵住河道蓄水,再将掘河放水。”
杨湛问道,“一百人即可?”
“足矣,渭河宽不过两丈深约五尺,取麻袋装以沙石垒砌成墙。”
杨湛听他言中信心满满,当即拍案同意。
此计若成,燕氏缺盐不出两日,战力必定锐减。若不成,无伤大雅。
第8章 八
八
雨汛已至。
躲避敌方哨兵暗探,徒步穿梭山林,昼伏夜行,第三日方抵达渭河。
雨幕连天接地。坠落的水花乱溅,人在天地间仿佛只剩虚影。
站在河岸上隐约看得见敌方的营寨,随时可能出现哨兵。
没有甲胄,雨水打在身上生疼,趁雨天暮色白茫,百人分成五个小队,当即开始轮流填注沙袋。
可一旁的韩寂,就显得碍手碍脚了。
名册上没有韩寂,他也没打算叫上韩寂。走出十里之后,韩寂和凡生二人才偷摸跟上队伍,美曰助他一臂之力。
看他生疏的动作便知压根没干过粗活。
啪嗒一声,耳边已是第四次响起这个夹杂雨声里异样的声音。
云阶扭头气愤地瞪了眼韩寂手上断裂的铲棍,点点他后背,领到无人角落,冲他喊,“照你这般使力事倍功半,全队的铲子都要被你搞坏了,你还是回林子帮他们砍树吧。”
韩寂抡了一把脸,试图让眼前清晰一些,但无济于事,下一瞬雨水依旧疯了般倾淌。
听云阶埋怨自己,韩寂总算觉得不好意思,“那我拽住麻袋,你来添装。”
云阶正要答应,不经意瞥见,韩寂的手似乎见血,捉住一看,虎口扎了根木屑,他不管三二一给拔了出来,从衣裳上撕了条布。
“小伤不要紧。”韩寂自个儿捂着伤口,鲜血源源渗出指缝,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云阶将布条三两下缠住伤口打上死结,不容反驳地下令,“来人,送参军去树林。”
紧接又对韩寂道,“时间紧急,你且听我安排。”
韩寂只好自觉退场,躲进树林,加入伐木的队列。
依数准备齐全,接着将沙袋和树木绑在一起。
泥黄的河水翻涌,大雨不歇,水位渐渐涨高。
河岸两边钉入数个木桩,下河的士兵腰上绑有粗绳,一端固定在木桩。用作垒墙的树干每一根也用粗绳固定。
随着沙墙堆高,水流越发汹涌,水位上升极快。
同时另一波士兵开始挖掘河岸,并用树干堵住出口。
离出口两尺之处,削尖的树干横向锤入,叠高。
待到泄洪时,砍断栅栏一端的绳索,这边垒起的树干正好抵住,河水奔涌而出,巨大的冲击力把出口的树桩树干冲入河谷,整条渭河的水,将全部往敌军粮草大营方向泄流。
即将完工时,雨空中传来一声响箭。
配合这场毁盐计划,韩军发起攻击,只作佯攻,并分数个兵力,以达到声东击西的牵制作用。
泥水翻腾形同猛兽,积满的河水漫出,四处寻找泄口。
云阶确定一切妥当之后,望着敌营方向,下令砍断绳索。
激流凶猛倾泻,栅栏的一端撞向横木,一道斜口封住所有河水的流向。尖锐的树干犹如千军万马,杀向敌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