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说_作者:番尘/周流人鬼关(22)

  密函署名韩唐,乃秦王世子,比韩寂虚小一岁,幼年时两人常常厮混。

  信中言京城各大城门皆在秦王掌控,他定将劝服秦王悬崖勒马,说他父亲一时鬼迷心窍,请求韩寂顾念亲情,从轻发落。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这个堂弟比叔父英明。

  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将信函折起塞进袖口,朗声吩咐,“备马,传令加速前进。”

  通体黑亮的炎霄马,扬颈嘶鸣碾尘而来,正当与马车同速,韩寂躬身钻出马车,轻轻一跃,稳稳落在马背。

  一声高喝,黑马如箭离弦。

  瞬时千骑燃尘。

  京城,晏都。

  宁定皇卧病半年,朝中一应事务交由秦王韩蔺徽暂理。从京城内外布防来看,病得不算糊涂,京城护卫的兵权尚在手中。

  秦王能调动的兵马有限,四大城门的卫兵,与五千精骑比起,螳臂挡车而已。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皇亲国戚一脉同宗已是贵不可言,人心不足蛇吞象,殊死一搏也鲜有胜算。

  韩唐明白,可他父亲大人不明白,年过半百的老翁,偏野心勃勃觊觎君位,他就更无大志,坐拥天下有甚乐趣,哪堪比荣威在身逍遥快活来得畅意。

  那年韩寂险些沦为人质,他看在眼里。天下,不是夺了位便太平。承人不能承之重,方能享千秋万世之福。

  明日韩寂抵京。

  秦王早已下令封城戒严,准出不准进。

  韩唐严词相劝,最终无果,不得不出下策。

  倘真事发,新皇继位,赏罚治下以彰王威,谋逆之罪首当其冲,不论同宗同脉。

  是夜,韩唐提了壶雨前龙井,去到他爹厢房。

  父子没有隔夜仇,好言好语一番,兑了蒙汗药的茶水顺利药倒秦王。

  随即以秦王的名义下令,京城恢复常态,翌日辰时文武百官齐聚长安门恭迎殿下回京。

  三丈朱门,赫赫其威。

  飞骑入城金鞭策地,响彻长空。

  百官跪地俯首,“恭迎殿下!”

  万籁寂静中,铁蹄兵甲壮阔昂扬。

  韩唐抬头,望见一人从飞尘中缓缓而来。

  那最前的正是数年未见的韩寂,英姿飒飒,嗔喜不明。

  到他身边时,韩寂冲他笑,“唐二。”

  居然唤的他小名,韩唐稍一怔笑着回道,“哥。”

  兄友弟恭,大幸。

  君主疾病缠身,只剩一口游丝。韩寂拜见时,他呆木半晌才认出,而后回光返照一般,病好了大半。

  却也知自己时日无多,再次从韩寂口中得知渭河收复,他当即拿出册立新君的诏书。

  翌日,韩寂便着手国事。

  这一忙就是月余。

  宁定皇安详归天,新君继位。

  拟定新国策,减赋税,济民生,兴人丁。

  秦王之事决判未下,韩唐不敢外出游玩,候在王府,等待韩寂传唤。

  这日终于来人传他进宫。

  嵯峨殿。

  韩寂一本接一本批阅奏折。

  凡生禀告,秦王世子到。

  韩寂放下朱批,起身执木剑,待韩唐入殿,他将其中一柄抛掷空中,“接剑。”

  韩唐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接住木剑,迎接他的便是一阵缭乱的剑花。

  不出两招,木剑直接飞出丈远落地,韩唐完败。

  韩寂敛剑,毫不留情地嘲笑,

  “唐二啊唐二,这些年你的武功是一点没进步。”

  韩唐狼狈不堪地捡起剑,看着剑身唐二两字,心中感慨,这对桃木剑,是他们儿时的玩具,“我对武学可谓榆木,不过王兄的剑法堪称精妙绝伦呐。”

  韩寂指下坐榻,看凡生一眼,“那是因为我有个武功精绝的好师父。”

  凡生收走木剑,韩唐赞慕地看着他,“改日得空,师父也指教我一两招,不然王兄与我过招,可不无趣得紧。”

  “只怕你吃不了这个苦。”

  “这倒是,我最怕吃苦。”说完韩唐顿了一瞬,又道,“王兄唤我前来,可是为……”

  韩寂抿口茶,笑问,“叔父现如何?”

  韩唐愁眉有些窘迫,小声叹道,“我没让他出府。”

  “闹得凶?”

  “冷静下来也知兹事体大。”

  韩寂沉吟一会,开口道,“你问他,可愿自请守皇陵三年,知他所做之事的人不在少,你补救得当,他若愿去,不了了之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