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说_作者:番尘/周流人鬼关(35)

  韩寂咧嘴无声笑,他哪里不想,可此时此刻他觉得这样呆着也是好的,“我们说说话吧。”

  云阶于是不再摸索,静静蜷在他身边,“说什么?说你洞房花烛为何却在这儿?”

  “你……”韩寂心底的气,腾腾上涌,但理智适时把恼意压回来,“你不是一点不介怀。”

  “是不介意,所以没什么可说的。”云阶上下其手近乎粗鲁地扯脱韩寂身上的喜服,可那韩寂就是一动不动,衣裳褪到手臂卡在背后,云阶不耐烦了,盯韩寂问,“你今儿做下面那个?”

  韩寂眸光急缩,长臂一揽将人带倒床榻翻身欺上,“你要是想,也可……”

  口是行非,没等云阶再言,他便堵住后路。

  云阶眼神直直发愣看床顶,“明日不早朝好么,留在这。”

  韩寂挑眼看他,倦意浓重,“听你的。”他俯身轻吻了下他的唇畔,将两人塞进衾被。

  不到一刻钟,韩寂呼吸声渐稳和,深深入眠。

  可那怀中的人,始终睁着眼。

  天光初亮。

  云阶轻手轻脚下床,取了衣裳,有条不紊地穿戴中。

  这厢韩寂眼皮挣了几下终于打开眼,仍是睡意朦胧,“你怎起了,什么时辰?”

  云阶锁紧腰带,边道,“我险些忘记今天是我娘的祭日,我去去就回。”

  韩寂抬起手臂揉眼,“我陪你一起…”这时才发觉手腕系着绸带,他顺着绸带看去。

  却同时云阶整装完毕,他弯下腰捡起绸带,使力一拉,只听索索声,绸带迅速收紧。

  韩寂的手脚如牵丝木偶立刻伸直,眨眼间呈个大字被直挺挺帮在床榻四角。

  紧接着口中被塞入一团锦布。

  云阶翻个身下地,又将绳结打死,“韩寂,你知我最厌恶什么?”

  韩寂空瞪着茫然的双眸,

  云阶步步走近,眼波平静无澜,“我最恨别人谋我,”他一脚跪到床沿,眼神忽变狠厉,扬手对着韩寂的侧颈一记掌劈,“尤其是你。”

  韩寂顺理成章陷入昏迷,那一句尤其是你,却听得真切。

  云阶将衾被盖严实,在床边立了会儿。

  天光大亮,是他该启程的时候。

  来时行装不多,连佩剑也不曾带,此刻离开倒省下许多麻烦。

  打开房门,鸟鸣清晰空气寒凉,晨曦耀彩宛如虹,他抖擞精神,踏出门槛。

  走过银杏长廊,道口碰见凡生,一丝不苟得静等。

  “萧统领,”云阶听韩唐是如此称呼的凡生,“他说今日免朝,和底下人说声勿去扰他,我娘的祭日我得去一趟,很快便回。”

  凡生不着情绪淡淡赠他一眼,作揖领命。

  到长街,云阶拐进了屋舍弄堂。

  果然尾随的探子紧跟着他,只不过七弯八绕之后,都被他挨个打昏。

  随后他买了匹快马直奔南城。

  第一件事先去到张府。

  云阶将身上仅剩的几张银票,一并放在桌上,“张老爷,以前我娘的殓葬费,该是够的,承蒙往日照顾。”

  张老爷晨起遛鸟,面对云阶突然到访又快速离去,显然懵神,连句戏谑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第二件事去到学堂。

  他摸出怀中翡石,还给张知晓,直言道,“我今日便回军营,以后也不会再回京,你珍重!”

  张知晓握着尚有余温的翡石,见云阶急匆匆转身,忙给叫住,想起昔日之言眼神露怯,“……不算其他,这枚翡石可保平安,刀兵无眼,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平安。”说着递出翡石。

  云阶看了眼翠绿温润的翡石,“不必了,生死有命,我原也不信这些,告辞,保重!”

  言罢踏进马镫旋身坐定,扬鞭催马再无踌躇。

  最后一件事,便是娘亲的坟墓,祭日只是个幌子罢了,他已认定论他君命难违还是军令如山,断断不再回京。

  功名荣宠,生者尚无人共享,何况逝者,黄土白骨一抹青烟。

  云阶捣了把墓地的泥土,装入空钱袋,最后摸着碑上名字,黯然道别。

  秋末绿草粗糙,马儿食不下咽,扬颈低鸣。

  云阶朝道旁看去,与那马儿相视一眼,不由勾起一丝笑。

  忽来一阵风,如昨夜狂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