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说_作者:番尘/周流人鬼关(52)

  流言是把杀人利器,如果云阶以前不以为然,此一遭却是刻骨的教训,叫他如何敢在人前有半分逾越之举。

  到一处营帐,同样像小木屋清过场一般,独独一座。

  浴桶,巾帕,衣裳都准备齐全。

  清洗干净后疲惫加重,泡在水汽升腾的浴桶里益发备觉昏沉。

  看着歪歪斜斜的云阶即将溺水,韩寂挽起袖口把人捞起,这一抱又是一阵心惊,半年时间,手触碰到的腰身,肋骨节节分明。

  云阶惊慌地睁眼,下一刻已被放下床榻。

  “我自己来。”云阶忙道,胡乱套上衣裤。

  “暂且住这儿,你先歇着。”韩寂真没搭手,站在床边。

  云阶点头,躺下床。合眼刹那见韩寂转过身要走,想也没想伸手抓住他的衣裾,

  韩寂不可置信地回头,

  “能不能,等我睡着再走?”

  韩寂终于笑起,眼弯如月,“我不走,”他牵住云阶的手瞧了又瞧,“刺在肉里没除干净,我给你再修修。”

  云阶反倒没了睡意,盯着韩寂万分细心地挑刺,碰到痛处,他也不惊,好像千载难逢一回,他胆子变得如此之大又如此贪婪。

  “你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是在求欢。”

  韩寂噙笑,依然专注手中。

  云阶别开眼,改盯营帐顶,面露赧色,“我没有。”

  隔一会,云阶又转过头来,“我的事,大帅怎么说?”

  韩寂波澜不惊,看他一眼道,“无中生有罢了,我曾经和你说过,为将者不好事事亲力。大帅关你禁闭,是为稳定军心,也是我的意思。”

  “我明白,是我思量不周。军中不缺将才,我太自以为然了。”

  “切切谨记,无论何时何地,防人之心不可无。”

  云阶轻叹道,“同是为国效力,何必如此。”

  “人心不古,马牛襟裾,有君子就有小人,无一例外之处。”

  挑完木刺修齐指甲,韩寂半起身捞另一只手,云阶于是侧卧,他想着韩寂的话,神色诸多无奈,

  “现下只怕做个小兵小卒,这军中也难有我立足之地。”

  韩寂的手稀微抖了一下,接道,“事情已经过去,不消多想。”

  “破镜重圆也有裂纹在,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没人能证明我和云遮天毫无关系,焉知哪天一有个风吹草动,看不惯我的人又将散布谣言,无休无止,好生没趣。”声音带着浓浓倦意。

  韩寂此时执着于一根扎得极深的木刺,方才的一抖,没能连根拔起,剪断了小半,指甲缝里露出个黑点,无果几次,他道,“忍着些。”

  说着使劲掐紧云阶指头。

  云阶只眉头一皱,些许刺痛赶不走困意,他的眼皮越来越重,

  “韩寂,我随你走……”

  韩寂猛地抬头,手中的剪子夹着带血的木刺,有如花红正盛。

  而那厢侧卧的人枕着自己手臂,酣然入了睡。

  第32章 第 32 章

  三十二

  青天白日。

  一个身着普通铠甲的士兵行色匆匆,边疾走边四处张望,一队巡视兵路过,那人连忙退却一旁俯首低眼。

  待巡视兵过去,他急忙走开,步履更加急促,可似乎又不着方向,几条叉道来回走了多次。

  终于他找到了目的地,一处零落几个营帐的营地,可守卫仍是谨密。

  那名士兵站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打个深呼吸自我鼓气。

  不出意料,他被守卫拦下。

  “站住,此地闲杂人等免入。”

  那士兵憨笑,“小的奉命传唤凌将军。”

  为首的守卫互相对视一眼,“奉谁的命?”

  士兵正要回话,却见一人往这边走来,身无盔甲却那眼神令人感到压迫,他忙闭口,想走却已经来不及。

  来人正是凡生,“奉谁的命?”他又问一次。

  士兵握紧长矛,低下的眼透出一丝狠厉,“小的奉大帅之命前来传唤凌将军。”

  气氛安静异常,守卫兵看了眼凡生等他发话。

  却闻凡生利落下令,“拿下!”

  长戟刀枪立刻架住那士兵的脖颈,只见士兵环视一周,目光忽地凛然,一声暴喝,手中长矛横扫,将周围的守卫震退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