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_作者:番尘(12)

2018-01-07 番尘

  哑巴闲来无事,挽起袖子在梨树下拔草。这片地种了许多植物,唯有这颗亭亭如伞的梨树,周围绿草如茵。

  院门吱呀一声,一个缀满珠翠的头贼似地悄悄往里伸,眼睛四处扫望,指着梨树下的哑巴回头对成群的女人奚笑,“瞧呢,麻雀飞上枝头还是麻雀!”

  身后的女人们哄笑,大力推开院门,不请自入,细腰若柳,歪七扭八得堆站在一起。

  哑巴自然听见了开门声,老远闻到一股胭脂味,不用看也知道谁来了。他懒得理睬,专注拔草一万年。

  “有句俗话不知各位姐妹听过没有,说,狗改不了吃屎!”

  银铃般的笑声,脆亮脆亮,女人们只敢远远得站着笑,因为害怕哑巴又拿扫帚打人。

  “主子怎么会看上他,灰头土脸的样子,看一眼就想吐!”

  “听说主子这几日没传他,看来主子玩腻了。”

  “管家说主子天天在外头风花雪月,不过一时兴起拿他消遣罢了,哪能和我等姐妹比,伺候主子没有五年也有三年,主子心里必是顾念我们的。”

  “对,他很快就要搬出这院回他的狗窝去了。”

  哑巴听着,手下用劲,绿草啪地断开,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回头瞪那群长舌妇,却看见戾南城板着脸站在门口。他连忙转了个方向跪下。

  “哟,这是求我们放你一马?如此大礼,我们可受不起啊!”

  “是受不起。”戾南城冷声道。

  女人们闻言,纷纷回头,见是戾南城,忙惊慌地下跪,手还打着颤。她们吓坏了,不知戾南城听去了多少。

  “主子万安!”

  “都滚。”

  正儿八经的时候,没人敢在戾南城面前卖弄娇媚,更不敢有片语的怨言。女人们互看一眼,提裙灰溜溜得碎步跑开。

  哑巴面朝地,跪得有些怨。

  “起来呗,还跪着做什么。”戾南城语气转变得毫无纰漏,他看着一地的连根拔起的绿草笑,见哑巴未起,他蹲下身来,拈起一片草叶,放在哑巴眼下,“你知道你拔的是什么么?诛仙草,一棵价值百金。”

  哑巴脑中乍起嗡响,抬头对上戾南城的笑眼,一口气没提上来,歪坐到自己腿上。

  戾南城呵呵笑出声来,招招手说道,“起来吧,你喜欢就拔,不妨事。”

  哑巴跪正,看着戾南城的脚,磕了三个头。

  戾南城退开一步,微皱眉头,“怎么?”

  哑巴抬手指了个方向,又恳切得望着戾南城作搓衣劈柴的动作。

  “你想回去,不愿呆在这?”

  哑巴点点头。

  戾南城踱步游走,想了想,问道,“方才的事,经常发生?”

  哑巴头点到一半忙又摇头,低下眼沉默。

  “此事我会处置,你且宽心。”

  哑巴可没想借戾南城之手为自己谋福,他手势打得快:主子的美意哑巴铭记于心,可我习惯干活,主子有事,传唤一声便是……

  比到后面,手势慢了下来。

  戾南城一个字也没看懂,他想,哑巴善良,定是求他勿要责罚那些蠢女人。

  “这样吧,你不必回下人房,平日里闲闷便去书房,请个私塾先生教你认字。”

  戾南城朝门外说道,“张太医请进。”

  一个头发半白的先生挎着药箱进门,跪礼。

  “走吧,”戾南城不避讳外人在,伸出手给哑巴牵,“先给你看看哑症是否可医。”

  哑巴很纠结,他恍惚明白为何戾南城的女人们怨气如此之重。

  经过张太医诊断,哑巴能开口说话的机会大有八成,只是长年累月的不发声,声带固涩,且心理上存有障碍。张太医给开了调养的药方,叮嘱哑巴一定要大胆打开嗓门,克服心理障碍。

  哑巴听命地点头。

  戾南城高兴,当场要哑巴张口喊两声。哑巴不好扫兴,他张开嘴,在二人的期待中,空送出一口长粗气,他尴尬极了。却惹得张太医和戾南城相视大笑。哑巴也傻乎乎得跟着咧开嘴角。

  从这日后,戾南城“三宫六院”的侍女们再没踏入独院寻哑巴的麻烦。独院去往书房和卧房的主路,也畅通无阻。哑巴只觉得清净,不知多少人对此无上待遇羡慕嫉妒恨。他白日里读书识字,夜里无事便挑灯温习,戾南城得知,笑他像寒窗苦的学子。哑巴认字多了,便不再对戾南城比划,拿笔写一些句子表达自己,说的最多的是感谢之类的话。哑巴谢他,戾南城受之无愧。不过后面,哑巴便不说了,因为他每谢一次,戾南城便二话不说,直接给他按在书桌上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