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南城并未落座,他单手举起大樽盏,说道,“今后刘大人若有用得着戾王府之处,但说无妨,我先干为敬了。”
尽管戾南城只是客套话,但马屁拍得刘大人很受用,他双手捧起大酒杯朝嘴里猛灌。
刘大人连打三四个酒嗝,肚腩撑得腰带凹陷了一圈。
“没酒了,”戾南城转身对哑巴道,“哑相公去拿些来吧。”
哑巴看看自己面前满杯的酒,忙在刘大人劝酒之前逃出了包房。
青晏见哑巴出来,细细观察着他的神色,“没事吧?小王爷可有为难你?”
哑巴舒了口气,无奈得比划:没有,他和刘大人把酒都喝完了,喊我出来拿。
喝完了?一般包房会事先放上三壶杏林春,酒量贼好的也撑不过独饮一壶,哑巴好好的站在这,那里头的两人可不得醉足了。青晏往虚掩的门缝瞧了一眼,抬手唤来一名小厮,耳语了几句。
一会儿,小厮端来一坛杏林春。
哑巴抱起酒坛,轻轻踢开房门。一眼便咋舌了,那位刘大人趴在桌上打呼噜,而戾南城,稳坐如泰山,冷冰冰看着哑巴走近。属于哑巴的那杯酒,已空。
戾南城愠怒的眼神,他习以为常。请问小王爷还饮否?哑巴手势利落。
“不喝,”戾南城站起身,没有一丝醉意,“去你房里。”
去做什么?我得安顿好刘大人。哑巴比完,勾住刘大人的粗胳膊,试图扶一个醉死的人站起来。
“自会有人管他,你做清倌还要□□不成?”戾南城走出几步,回头拿话怼他。
哑巴撒开手,和戾南城四目相对,令他心奇的是,戾南城居然看得懂他的手势了。
可扎在他心里的那根刺,每每独对戾南城时,总是隐隐作痛。
只要我愿意,银子给的够多,□□又何不可。不是赌气胜似赌气,哑巴甩袖绕开戾南城。
戾南城伸手抓住他,要笑不笑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我给钱,包下你在庭兰苑的每一次接客,你要多少?”
这话一出可真真惹恼了哑巴,扯回袖管缭乱得比划道:王爷不觉得对一个娼妓这么做有失身份?还有二皇子,若是知道王爷频繁来妓院,恐怕整个庭兰苑都将遭殃!
戾南城似乎酒劲上头,蹙眉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是这个意思,让你回王府你又不肯,难道庭兰苑比王府好吗?”
戾南城低声下气颇为委屈的语气听得哑巴心里直泛酸,可他手势却打得坚硬:当然好,好百倍有余,王爷何必和我这个低下之人纠缠,纵享齐人之福岂不快意?请回,恕不远送。
戾南城很是难受,方才还神智清明的他此刻脑中像有千万虫蚁啃噬一般痛楚难当,他伸手欲抓哑巴,却一趔趄,撞倒了一旁的灯架,油灯啪得坠地。
“南归……”
哑巴猛得回头,看见戾南城歪靠在箱柜上,眉头拧得死紧,口中喋喋不休地喊他从未用过的名字。
哑巴连忙跑去搀扶,戾南城牢牢握住他的手,还欲说什么,张口却痛出了□□,眼睛灰蒙半阖,浑身发抖。
哑巴用力支撑着戾南城往门口走。突然砰地一声,房门被踹开,哑巴来不及后退,连带着戾南城一同仰面摔倒。
哑巴顾着去看戾南城,忽视了来人是谁。
李麟气势汹汹地入门,两步过去拽起哑巴的衣领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
第18章 十七
十七
一记掌掴哑巴脸上显现透红的五个指印。
在戾王府受气受累,但不曾有人赏他耳刮子。哑巴霍然昂首,肃杀的目光投射,气息喘动,强压着还那人一耳光的忿意。
李麟越发暴怒,指着哑巴的鼻子骂道,“天生下贱,让你走不走,变着法子寻死!”言语间挥手拔出一旁甲士的佩剑,剑锋急转,直刺哑巴胸口。
哑巴本能往后一仰,忽然看见戾南城半撑着身子扑到他面前,一手握住了剑刃,指间殷红,鲜血汩汩溢出。
“李麟!”
压抑粗哑的嗓音,戾南城死死抓着剑刃,脑中翻搅痛得厉害。利剑那头的李麟听到戾南城第一次如此大声地叫他本名,一下子顿住,顷接着全力往前送剑,似要斩断戾南城的手掌刺死哑巴。
僵持片刻,戾南城一只手鲜血淋漓,李麟刺不到哑巴,转而握着剑柄奋力往后撤。戾南城反应不及,自上而下拔剑的角度,转瞬间剑刃生生割断了他半截小指,血流哧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