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南城抿着嘴笑,哑巴每回能给他惊喜。
他倒是忘了,统共照面不过三回,只能说新人上任,格外赏心呗。
“起来。”戾南城转身走去书桌,“教你认字。”
哑巴学乖了,不再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立马就错着小步跟去。
戾南城着笔,亲自研磨。在桌前雪白的宣纸上,干脆利落得写上三个硕大的字,戾南城。
“戾南城,我。”
戾南城看一眼自己的名字,指指自己,他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逗极了,好像哑巴在他眼里是个智障或者聋子或者牙牙学语的孩童,总之,哑巴噗嗤无声得笑了。
戾南城心情好,不计较哑巴笑他,反过来指着哑巴,“你的名字?”
哑巴比划两下停住,意识到戾南城完全不懂手语,他试探地看看笔,指了指。
戾南城把笔递给他。哑巴拉过宣纸一角,在戾南城三个字底下,歪歪扭扭写了哑巴两个字。
“你就叫哑巴?”戾南城颇为惊讶,继而笑开,“这哪是名字。”他想了想,又说,“我给你起个吧,就叫……南归,你看如何?”
哑巴眨巴着眼,嘴巴一张一合,像在咬字。
戾南城翻出下页宣纸,提笔写下,南归。
南城,南归,哑巴默默看着那两个字,抬起的手又放下。
第5章 四
四
戾南城凝目,哑巴闭着嘴手势欲言又止,不是他想象中的雀跃,不禁挑了挑眉,问道,
“不喜欢?”
哑巴眯笑,边点头边比划,最后伏地磕了个头谢恩。
戾南城看懂了一点点,握拳竖起大拇指的手势,该是好的意思。
门外吴德道,“二皇子请主子过府看戏。”
戾南城朝书房门看了一眼,手带过哑巴的额头,“起来吧,你可在此练练这些字,得空再教你别的。”
哑巴看着脚尖点点头,退到一边。
戾南城瞟着哑巴走过。哑巴的长相和李麟自是没法比,李麟美,媚,虽欠一些男子气概,却并不女气。哑巴因为不会说话所以特别地沉静淡然,看久了独有一种雅致。戾南城总结出这大致是他能看上哑巴的原因。
哑巴空站着,看看毫笔砚台,又看看宣纸上的大字,他是想练,又恐不妥,正这时,门口的连桦塌着脸,十分不屑道,“不要以为主子和你说几句话,你就可以不用干活。”
哑巴回身鞠了个躬,拿起抹布接着清扫,再没看一眼桌案。
管童回来,看见哑巴搬出了下人房,惊怪程度不亚于吴德,不过更多的是喜,替哑巴高兴。哑巴则不喜不忧,就是有些难为情,他没把那事说给管童听,他潜意识里觉得,那一夜并非是光彩的事,他再懵懂无知也明白,男配女女配男,男人怎么能和男人…
管童欣喜过后便愁容满面,情绪落差之大,哑巴不是眼瞎,看得出来。
他打起手势问:你相亲相得如何?可顺利?
管童叹气道,“唉,还行,那女子家里不要求彩礼,只要我是自由身。可我现在,赎身的钱还差远呢,人家等不了,这事得黄…”
哑巴默默掐指数数,片刻,他站了起来,拍拍管童:你等我一下。
然后跑进了多人睡房,从自己床铺的枕头底下翻出小布袋。
哑巴将布袋塞给管童。
“这是什么?”管童打开布袋,伸手进去摸到一锭银子,他忙塞回给哑巴“你的钱,我不能要,你存着将来给自己赎身。”
哑巴的手忙着不比划,没地方能兜布袋,管童只好捧着布袋看他说:这些银子是王爷给的,我留着无用,能帮你一点是一点,你数数多少。哑巴比划着睁大了眼睛:你赎身要多少银子才够?
管童接道,“要一百两,我十年只存到三十两…”
哑巴拿过布袋蹲下身,把银子倒在地上,两人开始数钱。王爷给的钱都是实实的银子,哑巴大概都没见过铜板长什么样。
“四十两,真多啊!”管童看着地上白花花的银子感慨。
加上这些,只有七十两,还差三十,哑巴暗下眼,比划道。
“是啊,三十两可不少,”管童难过得抓起银子放进布袋,“所以你的钱你放着,我需要了再向你借。”
却这时吴德悄无声息得来到二人身后,鬼魅一般没脚步声,他伸直头朝两人中间一看,不得了,立马跺脚咳嗽,“咳咳,谁的银子,啊?没收!拿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