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回房,老远便听见陆池和房祖的说笑声。
翟南进屋便道:“你怎么来了?”
房祖没腰骨似的倚着凭几,姿态甚是慵懒,出口的话更是充满挑衅:“我来密会情人。”
结果被他密会的情人见翟南回来,高高兴兴地迎上他,不仅把人抱了个满怀,还顺便偷个香。
“…”被辣了眼睛的房祖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陆池说:“房少来传话,朝云说苍穹去过兮云坊。”
又是苍穹…翟南的眉头蹙了起来:“他二人可曾照面?”
陆池说:“不曾,苍穹好似无意间走进去,知道那是歌舞坊,逗留不到片刻便离开了。”
房祖说:“我可不信他到了翟国就改吃素,见了美人还礼避三分。”
翟南牵着陆池走过来坐下,说:“别管他吃素还是吃糠,你心里有个底,来自使者府的一切邀约都推了。”
房祖点头应是。
而正月十九那日,兮云坊的确接到邀约,可出乎意料的是,来的人竟然是太子。
兮云坊虽然是歌舞坊,可坊中女子皆是清伶,过去几年也并非没有接到富贵人家的邀约。
只是今日这位来头确实大,就是房祖的宴歌坊也不敢轻易回绝。
朝云一边让人去南王府请示,一边拖住太子。
费尽心力熬到人回来,却被告知翟南入了宫。
而凑巧的是陆池也回了陆国公府。
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就这么发生了。
朝云逼不得已,只能上阵。
太子喜色,看见朝云的花容月貌,着实失神。
领着她去使者府时,想到这个倾城会香消玉殒,便不免生出几分惋惜。
朝云不了解太子,虽他的怜问让她感觉这人甚是亲民,可那前方未知的凶险占领了她的心扉,对太子的态度就不算殷切,有时还像故意冷落。
惹得太子不满极了,他心想,若是她有个眼色,对自己勤恳一些,保不定在怜香惜玉的心境中,在那异国世子手中要下她。
到后来,他也不屑维持假象,本性毕露,还未到使者府,就迫切地对朝云动起了手脚。
朝云碍于他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却也急声表明自己的态度,毕竟是在路上,太子怕生出事端,只在朝云身上吃了点豆腐,按捺渴望暂歇旗鼓。
翟南的确进了宫,因为是翟元帝派人来请,一起的还有凉王。
此前的翟南并没有怀疑,而且他也特意吩咐,一旦兮云坊有人来寻,就让他们去找陆池。
有陆池在,翟南不怕特殊情况。
可他没有想到,翟元帝会和苍穹联手。
翟元帝此次请他们入宫,是为了刚得的字画。
因为出自大家,想和他们分享。
以往翟元帝也有这习惯,翟南虽对他这行径表示无奈,有那么点对牛弹琴的浪费外,还是乐意装装样子。
入了翟元帝的寝宫,果见殿内展开一副画。
翟南对字画的研究不如唐珂,若换了他,定能和翟元帝侃侃而谈,这也便是他觉得翟元帝会鸡同鸭讲的原因。
他和凉王请过安后,就听负手站在画前的翟元帝道:“你们上前来。”
翟南和凉王对视一眼,走到他身后。
大家翟南认识,是瞿老。
要说瞿老,翟国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精通诗书,能写就一手好字,不说其他,就他新进门的王妃,所练字体就是那瞿字。
翟元帝抑不住欣喜说:“瞿老晚年创作不多,留下一副‘江山图’便与世长辞,他膝下无子,创作多被童子带走,隐藏多年,终于被朕找到了。”
凉王贺道:“恭喜王兄。”
翟元帝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山图:“你看看,翟国的大好江山,浓缩于一纸之上,却分毫未少,这等功力,有谁能及?”
凉王也道:“用色也是一绝,瞿老逝世,已有六十年了吧。”
翟元帝道:“翟国的江山,真的江山,千古不朽。”
常公公也笑道:“老臣说句冒犯的话,皇上的英明神武便是瞿老也望尘莫及,他绘的江山,没有一缕炊烟,一支歌舞,一位为家人洗手作羹汤的女子,虽分毫未少,却不能包罗万象。”说完,他朝翟南看了一眼。
那一眼像是无意间扫过来,不带任何意味,可翟南却灵光一闪,整个人如醍醐灌顶般,清醒了,恐惧也跟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