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琛从城楼中走出来,看着陆池:“没想到你和王爷,六年之后还有白头偕老的缘分。”
陆池微侧过身,笑道:“缘分也要靠自己争取。”
王琛亦笑道:“从你为王爷挡下那一箭,我就知道你不甘心如此。”
怎么甘心?六年前的陆池,虽有对翟南懵懂的情愫,可更多的是对上位的决心。
若非他的献忠只开了个头,就被老国公扼杀,他和翟南也不会错失多年。
陆池笑了笑,轻声说:“算是报复我的别有用心吧,王爷并不记得我。”
王琛并没有替翟南洗白。
当年情况危急,翟南或许心有感激,可一旦有了更大的目标,要忘记一个为他挡箭的士兵并不难。
何况翟南并非没有找过他,而十五六岁的陆池青涩,轮廓也和现在大有不同,岁月流逝,翟南不记得也不奇怪。
王琛岔开话题道:“王爷不在,三殿下将半边虎符交给你,我等便唯你是从,你有何打算?”
陆池一言定局:“等。”
苍穹遇刺的消息已经传回巫国,而斥候也回报,马道陵发现巫国军马。
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久将知。
打仗讲究先下手为强,可陆池要做的是将巫国一网打尽,此次唯有等巫国先动,正好让他看看,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苍桑究竟是何等人?
三月二十,距离玢城二十里地的东南向忽然火光大作,伴有疾行声。
玢城营地内,一身戎甲的陆池问斥候:“是原地扎营还是冒夜行进?来了多少人马?”
斥候道:“大军扎营,先锋分散,夜太黑,具体人数未曾看清。”
陆池挥手让他离开。
营地内登时弥漫出一股紧张。
人人肃容。
王琛道:“他们想暗夜偷袭。”
陆池垂眸道:“按计划行事。”
王琛与刘念一同拱手:“是。”
两人退出营地,翟律上前一步道:“阿池,我能做什么?”
陆池冲他笑了笑:“待在我身边。”
翟律想上场杀敌,可想到陆池的布置,又生生忍下。
一更天,梆声响起,陆池派出去的左先锋在北边林道遇上巫国士兵,第一战就此打响。
翟南在一阵尖锐的声音中醒过来。
他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面孔,并没有太多惊讶。
那人道:“不震惊?”
“‘本来就是’的事有何好震惊?”这是翟南在昏睡清醒不断反复的过程中说的第一句话,有些沙哑,使得那低而不沉的嗓音失了几分迷人。
来人悠然坐下,看着翟南的眼神并不和善:“打起来了,你的长平军正在为朕作战。”
翟南看着他,眼神饱含嘲讽:“二十年了,你自欺欺人的本事竟不减反增。”
他被囚禁两个旬日,姿态上落了下风,可眼神依旧犀利。
翟元帝看着他,无故生起一股怒气,他冷声道:“落在朕的手里,劝你还是收收自己的戾气。”
翟南伸长了腿,换个轻松点的坐姿:“你我明争暗斗这么多年,我不是不明白你想将我啃食殆尽的心思,可惜…你偏偏想用我压制长平军。”
“谁让他们认了一条狗做主子?”
翟南的双眸划过一道狠厉,让人心惊,却又一瞬即逝:“战况如何?”
“有你的布置,加上王琛等人坐阵,自然顺利,只是朕没有想到,陆池也善于排兵布阵。”他说完,看向翟南的眼神带着一丝意味不明。
可翟南没有接他的话,他闭上眼,靠着石壁,心思急转。
在战争胜利前,不管是他还是陆池都是安全的,起码陆池不用担心遭遇“内乱”。
苍桑这个人,翟南没有接触过,所以不知其本事,可依她多次给苍穹出谋划策,便能猜测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但从巫国境内来看,并非人人与苍家上下一心,其中必有人在隔岸观火。
翟南猜测,苍桑的第一次动作必定是大攻,争取一举拿下,只有如此,那些站在对岸的人才能过河,与他们同站一处。
第一次攻势虽然猛烈,可陆池不会没有打算,他会怎么做?
翟南的猜测是对的,当日陆池的左先锋遇上巫国的先锋,陆池以措手不及故意败下头阵,引得巫国大为惊喜,第二日的主攻,人人都像打了鸡血,不要命的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