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是魔君,你忘了?再说千阳那边也已经没什么紧要的事了。”停一会儿他又道,“就算是你陪我吧。”
这话让我想起两百年前与他结缘的经过。那时他的“病状”时好时坏,可有一天我正在给他把脉,突然感到一股极大的力量自他体内冲出,将我震开,我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他捂住胸口,手背上现出一只黑鹰的印记——听师兄闲聊的时候说,每一代魔君即位时都会在手背上留一个这样的印记,这标记平时看不出,但一旦魔君展现全部力量,印记便浮现出来。
“你是……魔君?”这简直不可置信。听说这一任魔君即位不久便清除了魔界的叛乱势力,将魔界好好整肃了一番。我总以为年纪不小了,谁知竟是面前这位年轻公子。
他不答话,显然是默认了。难怪他身上的寒气这样重。他的情况好坏显然是压抑体内魔气的结果。
“你……你干嘛不说实话?”我既因被骗而生气,又对他此举感到疑惑。
“如果我一直好不了,你是不是就一直为我诊治?”他稳定了体内力量,不答反问。我一时语塞,半天才道:“你根本好好的,干嘛要我诊治?”
“这样你就一直陪着我了。”千光淡淡地道。
面前这人简直无可理喻,我想,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便转头跑了出去,想着以后再也不要见他了。可是没过两天又记挂起他的状况来。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千光问道。
“你……”我努力收住笑意,“你每次说这样的话我都有点不习惯。”
他听了也笑起来。
不过与他说话到底还是不太多的。我们往往是相对而坐,我弹琴,他默默听着。偶尔错了音,他便握住我的手,放到对的位置上。或者我在心里默书想不起时,便可以随时问他——不用我自己绞尽脑汁,真是太好了。
偶尔也会好奇我在默背诗文的时候,他在旁想些什么,一次终于按捺不住问了。
“想你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多好。”他如是回答。我再也默不下去了。
雪松和雨竹来我这里,也不必担心一不小心说漏“哑兄”的秘密了。他们现在反而和千光更近一些,因为千光可以指导他们的剑术,陪他们过上两招。
“你这样寡言少语的,居然很招小孩子喜欢。”想起小恒与他相处的情形,我有次感叹道。他答道:“我比你还大三四百岁,你在我眼里也是小孩子。”
我一时无言,却又有点不服气。忽然想起今世之事,我颇为得意地道:“我可是你师兄。”
他淡淡地道:“如果你喜欢,我以后还叫你师兄便是。”
“那还是受不起的。”我敬谢不敏。偶尔叫着有趣,但一直这样便奇怪得很了。
练剑的闲暇,两个小师侄问起我和千光的渊源。
“故交。”还没等我开口,千光倒回答了。
“那泓汐师叔和您是怎么认识的呢?”雪松问道。
“他给我治病,一来二去就熟了。”千光道。
我想起从前的事,有几分难为情,忙道:“你们以后与人打交道要谨慎,救死扶伤之事也要三思。”
两个小孩子“咦”了一声,显然不完全明白。
“不然说不定和什么奇怪的家伙扯上关系。”我补充道。
他们恍然大悟:“嗯,师叔的教诲我们记住了!”
千光只是悠闲地喝茶。
三十二
一日千光正在陪我背诵《齐物论》,任离忽然进来。
“你的眼睛或许能治好。”
“哎?”我怀疑是否听错,“不是无药可医了?”想要站起身来,千光赶紧扶住我。
任离道:“昨日炼药时无意翻到一个古方,里面说有一种神草,其花可治世间一切伤残,连附在上面的露水都有恢复元气之效。”
我忽然想起之前在山上栽种的那株草,赶紧问道:“那花是不是紫瓣白蕊?”
任离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我问道:“那花风干了可还使得?”
“只要是盛开之时摘取的即可。”任离道,“莫非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