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近在咫尺。
历时近一旬的行程即将结束。
午后阳光挂在天边,物是人非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辰前陪穆杳离开金陵时,穆杳才十五岁。富丽堂皇满显贵气尊荣的马车似乎与二人格格不入,又似乎根本配不上他们的华贵。
穆杳不论怎么说,都是柳家王家血脉的结合,他与生俱来的雍容非他人可比。
辰前的气质与之比亦不遑多让。
他中途离开过,是被凤菡劫走的。
在穆杳面前。
这也是吸血噩梦的开端。
不,并不能称之为噩梦。这层桎梏辰前从未放在心上,也就谈不上畏惧。
但他终究是想解开这毒的。
在和凤菡约定好后,辰前追上了马车。彼时的穆杳还小,他十分担忧的看着师尊,换得了师尊温柔的抚摸头发,但危机与畏惧还在。
只是辰前不知道而已。
他不在乎自己的情感,便也从未想过,他人的情感究竟如何。
最自私也最凉薄。
但最没有立场这么评价的也是穆杳,辰前于他从不缺少情意。
穆杳心知肚明,所以也更明白自己的心意是贪念。甚至是妄求。
可那又如何?他最多只会因为这层原因暂时尽力掩藏那些心思罢了。
而那之后不久,辰前又一次因为凤菡离开,再回来,已是一年后。也是这一年的别离,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辰前渐渐察觉到,甚至不得不正视。
其实在安稳的住下前,师尊还曾在告知弟子后离开过。
也是那次短暂不过一个月的分离,凤菡的相救,致使后面辰前即使有机会逼凤菡给出解药也没那么做。
苦果自尝,怨不得任何人。
穆杳早就发现了辰前的神思不属,却判断不出原因。心里再焦灼,也无法相问。
弟子不该逾距,师尊不一定会说。
他们现在走的是官道,洛阳城盘踞在道路尽头。
洛阳是座大城,周围山环水绕,也一马平川。他们从城南门进了这城。
城墙高数仞,灰白色巨砖垒砌,角楼、马面应有尽有。是朝廷的城,也是王家的城。
守卫只是看到了马车隐蔽住王家的凤翎族徽,就放了行。
辰前盘腿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他还是习惯以修行代替休息,故而内力始终活跃在经脉里。方才快到洛阳时的感慨已经被他放下,师尊拾起了之前停止的修行,趁着有空锤炼内力。
有一种很微妙的预感,辰前知道,这洛阳绝对不会平静。
他因此早就开始做准备了
他需要早日回到巅峰。
伤筋动骨一百天,穆杳现在的情况只能用勉强看过眼来形容。他的伤在手上,想要避开他人的视线怕是不容易。
故而辰前急需超强,才能帮助穆杳。
这些师尊都和穆杳分析过,他没说的是,他不相信王景垣。
这件事暂时还没办法对穆杳说。
辰前的修行没有避讳穆杳,穆杳也不会打扰他。
城的喧嚣在马车过了瓮城(两层城墙之间的位置 )后浮现影子,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行人众多,各色人等皆有。
穆杳将窗帘放下,遮住了外面好奇的视线。
他看着师尊温和凉薄的容颜,正小心翼翼沉迷着,突然察觉了什么!
穆杳动作很快,长臂一揽,将师尊抱在怀里。
辰前陡然落入一个环抱,还有些懵。但几乎就是下一刻,马车突然停了。因为惯性,二人向前冲去。
辰前被穆杳抱着,二人也摇晃了下才坐稳。辰前有些疑惑,但也没觉得被冒犯。他察觉穆杳有些不高兴,还安慰似的扶了扶他的手背。
当然是左手背。
穆杳抱歉絮说:“我出去看看,师尊别出去。”辰前觉得不妥,但一时也想不到理由阻止。
弟子将师尊放着靠在软垫上,自己走了出去。
马车前立着个人。就是他半途拦下了马车。
那人一袭红衣,脸上是难得的正经神色,似乎很着急。衣衫都凌乱了,阳光从他侧面洒来,给人镀了层灿金色。他额上浸着层薄汗,是少见的匆忙样子。
穆杳脸色并不好看,但碍于辰前的存在,张口依旧温和,只是神色间的寒冰足以冻裂周遭环境。
“有什么事吗,凤菡。”来人是凤菡。
他们二人的气质都不好惹,路上行人大多噤若寒蝉,快速离开了,但穆杳终究顾忌外人,没有直接称呼凤菡为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