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怀沙行_作者:北不静(196)

2018-01-02 北不静

  谢怀有好半晌没说话,宿羽有点寒毛直竖,感觉他下一刻就要发火。

  林颁洛和傅为说伴君如伴虎,其实宿羽觉得不然,若要说一言一行都生怕冒犯的话,天下有情人个个都是虎。爱是缠绵,但未必不是忧惧。

  谢怀突然说:“担心你。”

  宿羽一时没回过神来,“啊?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谢怀坐起来打了个悠长的呵欠,信手捏了捏宿羽的耳朵,“他娘的,还以为你那爪子让北济人腌咸菜了,不是还在吗,信怎么越写越短?”

  宿羽的耳朵被揪着,整张脸歪着仰面朝天,愣愣地说:“你不是嫌我废话多吗?”

  谢怀还没放手,审犯人一般理直气壮道:“嫌你怎么了?我嫌你你就能少写了吗?”

  “……”宿羽憋了一句“你是强盗吧”在喉咙里,千言万语化成了一个字:“呸!”

  谢怀漠然地接受了这句以下犯上,“啪”地拍开了宿羽的脑袋,手一抬,拉开了什么东西。

  宿羽低头一看,魂飞魄散。

  ——谢怀拉开了他的腰带!

  不管他是要黑夜宣淫还是要检查凤体,下一步是不是要脱鞋了!宿羽并不忌讳被他看见伤口,但列位看官想一想看一看,臭鞋子里有什么!这还了得!

  他的指节蹭过腰侧,宿羽这次疼得真情实感,“嘶”了一声,艰难地扯起嘴角,“你知道我找你是来干嘛的吗?”

  谢怀翻了个白眼,“你除了陪。睡,找我还能有啥事?”

  小宿自从九回岭一冻开了荤之后,就一睡不可收拾,但懒得动依旧懒得动。所以陪。睡这事玄乎得很,也不知道是谁陪谁。

  小宿点头,“对对对,但我的目的并不单纯。”

  谢怀一点都不意外,说:“还有呢?”

  宿羽可怜巴巴指了指腰,好像再多说一个字就要气绝了,“我来卖个惨。前几天被人踢了一脚,现在这个疼啊……”

  谢怀继续解他的腰带,脸越来越黑,“给我看看。”

  宿羽大呼小叫,杀猪似的嚎,“疼!真疼!骗你我就跟你姓!一碰就疼!我这都好几天没脱衣裳睡觉了!真疼啊!”

  谢怀被他叫出了一脑门汗,总算把腰带头一扔,溜达下床,摸出银筷子,夹了一筷子酱肉吃,“那侯爷打仗的时候受的伤怎么回事?不换药吗?”

  ……换是换的,只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宿羽结巴道:“我、我这不是卫生习惯不好吗。”

  谢怀都要气笑了,“你卫生习惯不好?越扯越淡,你怎么不说我是昏君?”

  宿羽蹭地坐了起来,压低了声音,“你还不是昏君?天子守国门,谁家天子跟你似的跑出来打劫黑店?脸呢?”

  刚打劫了黑店的天子毫无羞耻之色,慢条斯理道:“嗬,在这等着我呢。还不是为了看你吗?”

  宿羽盘腿坐在床上点头,“对啊,就在这等着你呢。还看我,你就是来督办铁业整改的吧?”

  谢怀端起酱肉盘子来,就着小酒吃肉,一点愧疚心都没有,“顺便看你。”

  宿羽把酒杯抢走,“铁业那么大的事儿你不管,来找我干嘛?”

  谢怀大言不惭,嚼着酱肉,拿筷子尖戳空气,“我还能全管了吗?大会小会秘会开了一千八百场,有条令有法规有策略,他们照着计划书走走也就搞定九成半了,还指望我亲自念经?累死我得了。”

  这倒是真的。

  谢怀这一年半来干的事颇有点愧对先人,先是不要命似的把黎家为首的世家打压了下去,彻底踹瘸了自己的一条腿,紧接着,在朝中无人可用的局面下,仗着军权在手,他大摇大摆地实行了科举分科、士子分行。骈四俪六写得漂亮再也没用,各行人办各行事,农耕的历法用不着写酸诗的糊涂蛋拨算盘,收录民歌的乐府也不许被道学家打折腿跪着走。

  除此之外,提六部、分君权,谢怀把大周的制度改到有事没事就开会,大事小事都让专业的人来拍板,事无巨细地把另一条腿的血肉骨骼生造了出来——总之就是让下一个坐在金銮殿上的皇帝说话再也不好使,而且必须张着俩耳朵、硬着头皮听一辈子民生疾苦的真相。

  可见他爹给他的阴影真不小,他也真是个谢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