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内外病入膏肓，并非一朝一夕可医之。他也知刮骨疗毒必大伤元气，先帝有心无力，小皇上也许能做到呢。
“皇叔以后每天晚上都给你讲故事，”话音刚落皇上眼睛发亮，他顿了顿，“当作念儿白天学习的奖励吧。”
第4章 当拂云
皇帝长成了少年，西域来朝，进贡了许多奇珍异玩和美人宝马。羊脂美玉、珊瑚玛瑙都是些新鲜玩意，更有一位绝色乐伎，当真是倾国倾城。
少年坐在主位上，虽不懂女色为何物，也被乐伎曼妙的身姿所吸引，饶有兴趣地欣赏了片刻。一曲奏毕，使者上前祝词，皇上听了一会子海晏河清两国交好，才明白过来美人是要送予皇叔的。
美人配英雄，合该如此。
文官武将轮次把盏，觥筹交错间觑眼偷看，一旁的皇叔神色平静，并没有为这样的尤物心起波澜，倒让他觉得无趣。撑足场面觉得乏了，皇上让一旁的宫人斟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皇叔见他三杯下肚双颊粉红，捉住他的腕，“……如此滥饮，怕是要醉了。”
少年不觉忘了情，靠上去低眉问道，“皇叔觉得那美人好看吗？”
皇叔没有回答他的话，遣人扶皇上回宫，自己没有跟着回去的意思，还嘱咐宫人守夜仔细些。
……他心里明白。
一路回去着了风，微醺的醉意散得一干二净，少年独自坐在偌大的床榻上，心里一片失落。
所有人都会离他而去，他的母后为了自己心爱的君王丢下他，他的皇叔为了一个女人抛开他……若不是今日的女子，早晚也会有一个人出现在他们之间。
他是帝王，终究要成为孤家寡人。
……明明皇叔告诉他只要当上皇帝，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份亲近之情，除了皇叔又有谁能给他。
这般心思缠绵朦胧睡去，不一会儿却发起烧来，浑身火炭一样。另一边皇叔温香软玉刚入怀，听到消息即刻策马跟着太医进了宫。
皇上昏昏沉沉呢喃着胡话，太医号完脉说是喝酒吹了风，开了方子急服出汗，这才好了些。淮南王阴着脸色，众人也不敢把皇上执意开着窗的事情说出来，眼下这关头撞上去，可没好果子吃。
皇上渐渐长了岁数，不像幼时喜怒形于色，眼下自己吃了苦头，莫不是要和皇叔赌气不成？
皇帝接见外使又生了病，老宫女担心小宫女做事不上心，亲自守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刘则听见身旁少年从梦中唤他皇叔，侧身动了动，皇上醒来一脸迷迷惑惑若有所失。他自去起身整衣，老宫女上前给少年换下一身汗衣。
正要去前朝，忽然老宫女避开人拦下他。
“……皇上到了年纪，昨天晚上又喝了酒，十多岁的事情您还记得吧，没个人给皇上带带路，怕有些狐媚子教坏皇上……”
他一怔，脑海里浮现出昨夜皇上看乐伎津津有味的样子。
声色犬马，西域送来的倒是一样不少。老宫女说得隐晦，刘则心里已有了打算，向她点头示意，“辛苦嬷嬷……皇上病情初愈，不急着上朝，避风要紧。服些温热稀粥助药力，这几天不让他吃黏腻酒肉，若是不听劝，就说是本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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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之后刘则深觉乐伎是个祸患，暗里命人除之。皇上生得一副好面相，只怕是个痴情种子，美人误江山，不可不防。
于是皇叔开始留意贤良淑德的女子，又想着挑些放心的人教他的小侄子，一时不免焦躁。他自己还未成家，这样的事情委实叫人头疼。
到底费了些心思找到一个身家干净的女子，趁着皇帝读书送到龙床上。皇叔等在偏殿手心出了薄汗，他一个征战沙场的将领做起了这样的勾当，只得安慰自己是为了江山社稷与皇室宗庙。
谁知少年进去片刻，竟是一通气地摔杯砸盏，“……什么人也敢在朕的寝宫，来人！”
他急忙出面派人将侍女送走，皇上看见他气得嘴唇发抖，“皇叔，就是你不陪着朕，也不用把旁人送来！”
这是刘念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样对他说话，皇帝似是被他伤了心，说起话来都是生分，皇叔心下一动自觉有失，“……是我的错。”
殿里平日燃着松柏香，夜下寒意沁脾，让人微微有些发热。明黄色的被子衬得少年更白些，他很少有这样仔细看皇上的时候，少年容貌昳丽，不自藻饰眉眼如画……喜欢那美人不如喜欢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