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大皇子率众逼宫,遇到禁卫军拼死抵抗,虽勉力灭掉守门的禁卫军,但伤亡惨重,又留下部分亲卫守住宫门。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诈死的三皇子领兵前来,大皇子亲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全部被歼灭。而三皇子应准备充分,伤亡甚小。
谁胜谁败,早已分明。
江询径直越过满地的尸体,走进宫墙。
一轮红月当空,宫殿的琉璃宫灯倾倒地上,灯油带着火星子落在地上。火焰便缓缓蔓延至远方。
江询轻轻摇了摇头,前往皇帝寝宫。
如今没有内侍引路,偌大的宫殿群好似迷宫,好在江询常在皇宫走动,才不至于迷路。
穿过长廊,江询来到一处宫殿。殿内有打斗声,不时有劝降之语传出。
江询站在殿门口瞧了瞧,未见三皇子与大皇子,转身便走。
又是一处宫殿,此处打斗声犹胜方才。
江询一顿步,吩咐一暗卫带自己到墙头看看。
暗卫上前揽他的腰,但江询却被另一人抱到怀里。
“询之。”江朗自暗卫中闪出来,抱着江询低声道:“不是说好了随我私奔么。此处已无你事了。”
江询怔了怔,扣住江朗环住自己腰的手:“江朗,若三皇子败了,爷爷怎么办,江家怎么办?若三皇子胜了,他会不会留下见证他杀兄弑父之人?我要给江家留条后路。”
“可是我怕。我骗了你。”江朗闷声道:“你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嗯。”江询释然一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江朗心里狠狠一疼,却只能抱紧江询,什么也不能说。
询之,你知不知道,我很怕。
殿内兵戈渐歇,江询要往里走,江朗却道:“这里只有三皇子和大皇子。陛下在偏殿。”
“走。”江询一挥手,身后数十暗卫无声跟上。
“老爷子在偏殿候着。外面的禁卫军不会阻拦我们。”江朗边走边说,“但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亲卫却不能接近这里,故此他们只能先行厮杀,再来逼宫。毕竟陛下只有二子,胜者为皇。”
江询点了点头,偏殿已近在眼前,殿外层层叠叠的禁卫军守护着这即将陨落的帝王,最后的尊严。
见有人来,禁卫军摆开阵势,江询现出身份,禁卫军便让开了一条道。
江询径直入殿,江朗得以随行,一干暗卫被拦在殿外。
院子里,梧桐叶泛黄飘落,秋日的肃杀之气弥漫整个院落。
内侍宫人都候在此处,神色凄惶。
只有皇帝贴身大太监神色如常,见了江询,还朝他行了礼,江询还礼,随后道:“臣江询,求见陛下。”
大太监道:“奴才这就去禀报。”
江询道:“多谢公公。”
“不用禀报了,江家小子,你进来。”
江询微愣,声音自屋内传来,中气十足,半点不似重病弥留之人。
江询看了眼江朗,江朗冲他点了点头,他大步走进屋内。
屋内龙涎香袅袅,暖意融融。一株傲然秋菊自窗外探进黄色的花朵。
老皇帝身着明黄龙袍端坐龙榻上,一旁跪坐着须发雪白的江老爷子。两人正在下棋。
江询跪下磕头,“江询拜见陛下。”
江老爷子见到自家孙儿,微微蹙眉。
老皇帝却笑道:“爱卿,你用心不一,这局棋朕赢了。”说罢,执子落盘,黑子大龙已成,白子溃不成军。
江老爷子跪地谢罪,“陛下棋艺高超,臣自愧不如。”
一旁江询也还跪着,显然,老皇帝没准备让他们平身。
老皇帝捻了捻胡须,柔声道:“江二啊,朕记得当年在太学,你棋艺最佳,这些年却是一把也没赢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老爷子头埋得更低:“臣……棋艺不精。”
“错。”老皇帝敛笑,沉声道:“是你用心不一!你这颗心本该只装着朕,可你却还想着江家。你的心意本该顺朕心意,可你却还想插手老大和老三的角斗。”
“臣惶恐!臣始终只终于陛下一人!”
“那询之七夕之后在哪?老大因何敢反?老三又是谁给他的计谋,诈死谋生?”老皇帝因情绪激动而咳嗽起来。
江老爷子立即起身将老皇帝扶住,江询也微微抬头,只见老皇帝面泛潮红,恐不久于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