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老人,很少孩子。都是壮年,正在享受人生巅峰期的时候。
飞机助跑,钢铁翅膀也似乎有灵性,优雅滑翔,起飞,持续爬高。
到达高空一万米之处。
没有气流,天气完美,阳光灿烂地照射在看不到的云层之上。
飞机里的人放下因为起飞而稍有紧张的心,开始选择漫长旅途中杀时间的电影。
怎么会有人预料,接下来的节目以如此突兀的方式上演。
无端端,爆裂。
四点许,小破和阿落到达拉斯维加斯百乐宫酒店房间。
出发之前,白弃给他上了一个小小的补习课,转达了他应该知道的那些信息。
其他人类参赛者,都是从电视上得到那些信息的,但是小破的好习惯是不看电视。
他对人间的任何事情都很有兴趣,但基本上不看电视。因为电视令人愚蠢,迟钝,以及散失独立思考能力。
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出自猪哥之口,显然有诈,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后者买不起第二部电视,所以他用釜底抽薪的方法保证了自己看肥皂剧的安全。
在金碧辉煌的大堂感叹了一下组委会的大手笔,到了房间再惊叹一下床铺的柔软和床头巧克力的美味,前世贵为暗黑世界的主宰者,对今世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毫无帮助,小破几乎忘记了自己到底所为何来,光顾着乐呵呵地在房间里窜来窜去看新鲜了。
打开电视机,看到的第一个节目,是突发新闻实况插播。
自全世界各地不同机场出发的十数个航班。
在飞往拉斯维加斯的途中发生坠毁。
坠毁时间相差不过数分钟。
事故原因不明。
遇难者以四位数计。
乔瓦尼传媒集团旗下的直播队伍最为神通广大,事故发生后,不到一小时,驻扎全球各个点的分支机构,电视台,电台,门户网站,杂志报纸,倾巢出动,如一群服用了兴奋剂的狼犬,精确地循着血腥与硝烟味道,准确地扑向航班坠落地点。其效率与精确度甚至超过了应急部队,衣着光鲜的主持人不可压抑声音中的亢奋,在地狱一般悲惨的现场叫喊着:“神秘坠毁事件在全世界同步发生,我们也同步为您报道最新的进展,这是乔氏光明电视网美洲地区报道点,我们的画面很快要切换到亚洲东京附近,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
不断的画面切换,活生生像一个超级大派对,摄象机和闪光灯似怀春男子热辣紧盯穿超短裙的女郎,如影随形。
如果可以忽略那被飞机残骸制造出的焦黑平地,忽略那抛得满地都是,甚至甩上树梢或房顶的断裂身体,忽略那些血迹伤痕,还有无须闭眼已能想象的死之恐惧,曾满满地充溢在每一平方寸里,抹杀了多少希冀与生机。
真的活生生是一个大派对。
而任何派对,都需要一个高潮。
譬如说,在满目惨淡里,忽然有一个人,完好无损的,泰然自如的,太平无事的,爬出来。
阿姆斯特丹附近的飞机坠毁点,医疗人员和事故处理部队正清理现场,断开的机舱口,被切成许多块的残损肢体闷闷堆积,发出可怕的焦臭气味,他们仔细地搜寻,试探每一具完整的身体,希图发现还有任何生存迹象的遇难者。
他们没有彻底失望。虽然这个惊喜实在来得过于戏剧化了一点。
的确有生存者,而且不需费力寻找,因为他就端端正正地坐在机舱中,一个勉强完好的座位上。面带微笑。
白色衬衣,蓝色牛仔裤,戴一顶棒球帽,上面很讽刺地写着:DROP ANYWAY。
倘若非要比喻,他便像是一个本来在时空隧道中散步的人,听到吵嚷,过来看看热闹,浑身纤尘不染,毫发无伤,眼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似婴儿第一次睁眼看这天杀的世上。
救援人员面面相觑。
倘若只有一个人看到此情此景,必然以为自己受到太大刺激,发起了臆症。
但很走运,现场有四十多人,更庞大的目击群端坐在全世界的电视机面前,通过摄象机,活生生见证了这一幕。
见证那怪异的生存者,好整以暇地起身,跳出机舱,信步穿过目瞪口呆的人群,向远处走去,摄象机一路跟随,但对方的速度突然加快,极快,快到令人无法置信,眨眼消逝,突如其来。
阿姆斯特丹出现的,并不是唯一的幸运儿,随着坠毁点现场状态直播的进行,东京,开罗,墨西哥城附近,坠机造成的悲惨世界里,又分别出现了相同状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