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寻常_作者:罗再說/罗再说(39)

2017-12-27 罗再說罗再说

  他只得盯着他的父亲,又看向身前一脸铁青的方故炀。

  现下气氛乖剌,太子负手而立,右手在身后朝卫惊鸿比划了一番,示意他切莫冲动。

  皇上倒是做得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视线扫过台下众人,病中任有威仪。

  他最终将视线放在了方故炀身上,口中像含雪般,语调甚寒:「太子,卫相所言当真?」

  听得自己被点到,方故炀提起衣摆向前一步。

  嗓压得有些低,似是从牙fèng里挤出来:「回父皇,大皇兄昨日邀我饮酒庆功是不假。只是这庆功的方式,不免有些让儿臣匪夷所思。」

  太子刚说完,卫清连躬身作揖大胆抢道:「皇上,大皇子之举乃历代皇家皇位争夺之常事。chūn寒料峭,内惩院设施陈旧,大皇子年少气盛,我朝皇子人丁单薄,还恳请皇上重新审视大皇子一次,改过自新。」

  卫相言毕,朝中一gān抱着「立嫡不立贤」祖制想法的朝臣也跟着下跪,不发一言。

  方故炀顿觉这朝堂之上,脚下长毯似长出针芒万刺。

  他算是听出来了,那句人丁单薄,又何尝不是父皇在处处警告自己?

  卫相一向做事进退有度,寡言少语,从不阻挠卫惊鸿与自己jiāo之甚密,今日若不是得了父皇的指示,胆敢如此?

  如今皇帝灯尽油枯之势与日俱增,朝中臣子大多支持方故炀登基。

  而今天这一出,已被方故炀摸得清清楚楚,他明白这场戏做给谁看。

  龙椅上的人拖着病体,勉qiáng坐起身来,身后近侍连忙为其顺背。

  一对虎目浑浊,bào出jīng光,似是怒极。

  皇帝一掌拍到扶手上,指端紧贴龙头,冷笑道:「岂有此理。」

  他见卫清连仍恭敬地站着,另外几位臣子站于卫清连身侧,对此事态度已然是老顽固。

  「当今大裕太子乃朕亲立,是储君!命受威胁,你们还在为作乱者求qíng,鹤短凫长,这让朕如何放心,待朕百年,尔等愿为太子效忠?」

  静默些许,堂上无人敢言。

  龙颜大怒,众臣匍匐,唯太子挺直身板,神闲气定。

  「退朝罢。」

  皇帝起身挥袖,由近侍搀扶着,蹒跚而行,朝幕墙之后走去,又忽然停了脚步,「太子,来朕寝宫。」

  「儿臣遵命。」

  「恭送皇上——」

  方故炀紧抿薄唇,整理衣着。

  常尽拍了拍方故炀的肩膀,说:「我和惊鸿在宫门等你。」

  还在气头上的卫惊鸿回过神来,点点头,急忙道:「故炀,快去快回。皇上近日,是越来越古怪。」

  「惊鸿,卫相斗重山齐,今日之事估计是父皇所为,切莫怪罪他。」

  方故炀拍了拍常尽的肩头,道:「行了,你们俩去门口候着,我去去就回。」

  难得的调笑语气明显,常尽和卫惊鸿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一路由人带到到了皇帝寝宫,门口太监正要宣,方故炀难得逾矩,伸手一挡,眼神凌厉:「不必。」

  那小太监便退到了一旁。

  寝宫内燃着上好的熏香,盛在前几日新进的冻青釉盏里。

  窗梢蒙了几层,只开了些许边角透气。

  龙chuáng之上,chuáng畔绢纱全部重新换了,一旁近侍半跪着,手中药碗高高举起来,药溢满洒了些在地上。

  「见过太子殿下。」

  方故炀乖顺地坐到chuáng畔,接过药碗来,看着身子快低到地里去的近侍,轻声吩咐道:「下去吧。」

  「是。」

  「你皇兄,朕已派人送回他府上。」

  皇帝倒是开门见山,说着说着闭上双目,又缓缓睁开,「他xing子未免,太鲁莽了些。」

  见他不语,只顾着用瓷勺搅动药汤,皇帝皱眉,问他:「若是你是父皇,何解?」

  「皇兄年及弱冠,仍为皇子,若是我,便给予他一块封地。」

  「他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我大裕皇室子孙不兴,朕的儿女也仅你,故燃,杏儿三人。他虽为长子,却未被封太子,自然对你有敌意。而你与他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有勇无谋,驽骀武断。」

  皇帝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难免有些喘了,「朕封他为王,是想留他一命。」

  方故炀自是听出了门道,父皇这是在要求待他百年之后,也要留大皇兄一条生路。

  如今朝廷之士在谷满谷,帝王尚且需众臣升朝翎赞,更何况新皇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