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平阳王府。
第三桶盐水从头顶浇下来,疼痛似侵蚀了血骨,淮宵苍白如纸的脸庞只剩半分血色,和着伤口被盐水浸泡的火辣,身体才勉qiáng有一些暖意。
再加上夏日衣衫本就单薄,全贴在了身上,腰腹若隐若现,紧实有力的小腹肌ròu平坦光洁,浮一层绯红。
淮宵半睁着眼,似是早料到这场闹剧,嘴角一翘,也不知笑给谁看。他双目迷离,薄唇泛起轻微的紫,束发的玉冠已垂落至地,乌发披肩,反倒更添几分洒脱。
「节骨眼上……你非要横生事端。」
方故燃也不急,手里摩挲着一块血玉,用指尖捻起琢磨,方觉这玉越看越状似淮宵□□在外的肩头,圆润有度,泛了水光。
他轻笑,从鼻腔内哼出一气,声音略有森寒:「玉玺藏了,对你我都没好处。」
「此等小事……」
淮宵说话的力气还尚存,扬起脸来。
这一仰一俯,方故燃才发觉这小孩儿十年如一日,红唇齿白,下颚线条越发俊朗,端的是挺拔隽秀。
只见淮宵神色讥讽,音色清冷:「还需王爷亲自审问。」
他在等,在等人告诉他,就着这个空档,卫惊鸿趁方故燃不在,一举破入城内。
他在等,等太子出宫,等旬家平安无事。
显然淮宵拖延时间的手法很高明,一句一字都意在激怒方故燃:「也对,王爷怎么能不紧张,毕竟拿着玉玺也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事,看似成功,其实什么都没有抓稳。」
「我的太子妃,是你弄错了。」
方故燃突地反应过来,心下安慰自己淮宵这等幼稚反抗只是qiáng弩之末,面皮一冷,表qíng扭曲,拔出腰间长剑,挑开淮宵的上衣,用刃身轻划过他伤口。
血腥很淡,却着了魔似的绕于鼻尖,淮宵闷哼,大睁着眼,疼得咬紧下唇,决不出声。
「常尽远调边疆,卫惊鸿掀不起风làng,而二弟软禁于宫中,有我派人把守!」
方故燃一腔怒火没地儿发泄,如今即将成就大业,反而是恨得咬牙切齿,喃喃道:「父皇也被我控制……方故炀他再怎么了得,可他对父皇的感qíng,我不信他会舍父□□……」
话音还未落,身后匆匆有人来报,连滚带爬地扑到地上,手都快触到方故燃的衣摆。
那人声儿里带嚎,模样似要涕泗横流,喊道:「启禀王爷!」
方故燃袖袍一挥,怒不可遏:「说!」
「卫家公子……拥兵而起,已在城外集结了!」
愣神片刻,方故燃爆发一声怒吼,扯过那人衣领,似都要提拎起来,眸中犹有鲸波怒làng,「拥的谁的兵!」
那人跪得更低:「太子的羽林军!」
方故燃瞬间怄得戟指嚼舌,大喊:「虎符不是在我手上吗!」
「卫公子仅拿了太子腰牌,就,就……」
「虎符还比不上一块腰牌?」
语毕,方故燃的声音已有些颤抖,褐色长袍下的手都快拿不住剑,见周遭守卫的都倒吸一口凉气,他迅速镇定,疾言厉色,面皮仍是发白:「给我守!」
「是!王爷!」
正大光明听完全对话的淮宵睁大了眼,努力掩藏qíng绪,心中却已是如千钧之鼎坠入湖海,惊起骇làng。
卫惊鸿快要破城了。
第29章 第二十七章
夏木yīnyīn,城门大开,日照金甲。
卫惊鸿挥剑在手,策马而奔,遽然远处疾来一支翎箭,风声擦过耳廓,他似被烫到了般偏头躲过。
身后曲辞拉紧缰绳急急止步,□□青骓嘶鸣,取下背后箭袋,挽弓而搭,一箭she下那在屋瓦间伏击卫惊鸿的小兵。
曲辞双腿夹紧马肚,伏低身子,命身后军队加快速度赶上朝皇宫内奔去的卫惊鸿。
大裕皇城已破,如今虽一役功成,但宫内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常尽临走那日破晓,曲辞于军中营帐与常尽歃血为盟,立下军令状,誓死保卫惊鸿、常初和扶笑周全。
那夜皇城chūn雨濛濛,曲辞忙完要务回营复命时,营外梢头新蕊零乱,他肩上都落了水雾。
他听见常尽说,江山社稷,王权争夺,本应与这三人无关。
太子生来为帝王家,事事不得善,为臣子的,只能尽心而辅,听从命令。方杏儿是公主,方故燃不敢杀她。淮宵为北国皇子,在权力的漩涡,命数自是与太子捆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