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灵怨听命于先祖,那先祖过世,灵怨岂不是无人号召?”
“灵怨听命于穆氏历代君主,这是先祖离世遗言。”拂诺看着穆桓止,缓缓道:“而皇上把你送至雾宿山教养,就是让你成为灵怨的新主人。”
第16章 第十六章
穆桓止愣住。他原以为皇上将他送至此处,不过是受流言所迫,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大错特错。皇上既然立他为太子,便要保他安稳坐上那个位置,至于前路障碍,他便帮他一一清除。穆氏皇子虽仅他一人,可是能登上王位的,却不是仅他一个。他的那些叔叔,照样能在万不得已的qíng况下让皇上传位于他们中的一位。而这种万不得已的qíng况,就是穆桓止“意外”死亡。想到这里,穆桓止不寒而栗。
“皇上送你来此,为防意外,做了两手准备。你被送走这件事朝堂皆知,所以在你离宫后的第三天皇上便移驾宫外,请祭司,遣禁军一路随同保护,而目的地,却是与雾宿山完全相反的地方——泰安峰。”
泰安峰这个地方穆桓止还是有所耳闻的,此山同雾宿山一样和皇城相隔万里,不过它在最南,而雾宿山,则坐落于最北。“被送去泰安峰的那辆马车,被皇上派重兵保护,而送来雾宿山的这辆,则只安排了林然陪奉左右。”
听到这里,穆桓止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他总算知道了真相到底为何。他扯了扯嘴角,想 :父皇如此良苦用心,我该高兴才是啊。可是,这样的心理暗示并没有用,他完全笑不出来。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却因为是硬生生扯出来的,甚至比哭还难看。皇上为他考虑颇多,而他还对他心存芥蒂。他自以为不受皇上喜爱,自以为自己不过是皇家弃子,自以为……呵,多么可笑可怜的自以为是!他所自以为的内容,实则是皇上给他摆好棋盘,派人自前路引导着他下完一场完美无错的棋局!
真相往往不堪探破,因为只有极少人才能受住揭开覆在真相表层的那面纱后带给他们的打击或者震撼。穆桓止显然不属于极少数中的那一类。知道真相后,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毕竟他的父皇为他铺好前程,毕竟他的父皇同天下大多父亲一样爱着自己孩子。但现实是,他高兴不起来。真相与他所想相差太远,他觉得震惊的同时又感到悔恨自责,然而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对着远在千里之外的穆谦说对不起。奈何如此,也不能让他心里满当当的愧疚自责减少分毫。
谁能晓得,原来真相之下,藏着的是不被他所知道的沉甸甸的父爱如山。
“别勉qiáng自己。”拂诺摸了摸他的脑袋,“想哭就哭出来。”
穆桓止只怔怔道:“一直是我错了……我没想到父皇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我误会他那么久……他知道了定会很难过的,我,师傅……”穆桓止抱住拂诺,语无伦次地喊:“我误会他了!我,我,是我错了!”
这下穆桓止终于放开了嗓子大声嚎哭,好似通过这种嚎哭的方法就能把心里的愧疚、不安、无措、惶恐等qíng绪给发泄个一gān二净。
再多安慰的话也是徒劳,可怜天下父母心。拂诺只能轻拍他的背,一下一下的给他顺气。穆桓止哭的昏天暗地,拂诺看在眼里,暗下决心,日后定要好好护着他,守他安然无恙。回去的时候,拂诺一路牵着穆桓止。他手很软,肥肥的一只,被拂诺这样握在手里,刚好能全部包住。而yīn沉了半日的天,终于在晚上降下雪来。雪落得大,纷纷扬扬的,咆哮似地卷来,像是要把人裹进这纷扬的大雪中。
拂诺抱起穆桓止,掂了掂,心想 :果然是个小胖子。他将他圈在自己的大氅内。大氅为黑色,颈部那圈毛却是白色,拂诺穿上,衬得眼角那粒红痣越发红艳,也显得他越发好看。白雪落在他们头上,拂诺见他心qíng不佳,有心调笑道:“如此,倒像你同为师白了头。”窝在拂诺脖颈间的脑袋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
一路沉默到穆桓止住的院子里。林然从拂诺怀里接过穆桓止,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林然抱他进屋,出来时,拂诺还没走。
“拂公子还有事?”差几的话,昨天是拂诺对他说,今天身份就对调。拂诺点头,径直走去内屋,沉默地看了会儿穆桓止,才对林然道:“他这两天,哭的次数有点多。”其中一次,还是因为他。林然愧疚不安,想:拂诺今日来莫非是来问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