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饿的肚子泛酸,也不同他扯皮了,说:“他没去哪里,就在后山那块儿。”
就在刚刚他被差去叫拂诺他们吃饭那会儿,碰见了顾念景,汤圆见他手里提着一个小花篮,就问了一嘴他要gān嘛。顾念景说拜祭一下亲人,顺便同他说了下晚上不吃饭让他们别等他了的事。
“那你刚刚gān嘛不说?”拂诺问他。
汤圆很会钻空子,偏偏还得卖乖,“你刚才也没问啊。”
拂诺:“……”怨我。
汤圆看着拂诺,巴巴问了一句 :“所以我现在能上桌吃饭了吗?”不等拂诺回答,立马又道 :“你刚才答应我了的 !君子一言,不,小人一言也不能反悔 !”
拂诺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答应他啊 !
于是汤圆欢天喜地的上桌美滋滋的吃饭。
顾念景右手挑着夜灯,左手挂着花篮,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后山走,鞋袜尽湿他也无所察。走了一段路,旺财嗷呜一嗓子低头扯住了他的衣服下摆。顾念景这才停住,寻了个稍稍能避风的地方,拿出花篮里的冥钱烧了,又引了三柱香给cha雪堆里,神色严肃的拜了三拜,然后就着蹲着的姿势对着那团已然成灰烬的香灰絮叨。
他说了很多,大多颠三倒四,其中内容包括旺财今天有没有调皮,轩墨今天和他说了几句话,认的弟弟叫什么等。一个人絮叨了这么多,无一例外的qíng绪都很低落。旺财也感受到了顾念景这不同寻常的低落qíng绪,凑上去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脸,好似安慰。
顾念景薅了旺财一把,继续说:“我去过临都,林府已经不复存在,连旧址都没人记得。后来我又去了宋府,宋伯伯在我们家出事后不久就郁郁而终,宋寒没在府上,听说他考取了状元,又做了太子太傅。到底还是穆谦做了皇帝,当初林家被陷害害他喝下的那杯花酿没能要了他的命,却偏偏让林家一百二十余人给他陪葬。凭什么?凭什么……”
顾念景声音渐渐低下去,后来gān脆沉默,只是紧握着的拳头深陷进雪地里,袖摆被雪水一寸一寸浸湿,又把挨着手腕子的那层衣服染湿,贴在他的皮肤上,给他冻骨的寒意。哪怕这样,他依然没动。旺财也难得体会一把它爹低落的qíng绪,很听话的没有动来动去,只偶尔拿鼻尖蹭蹭顾念景冰凉的脸颊,给他一些安慰与关怀。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念景像是终于有了意识,他吸了吸鼻子,胡乱搓了把被冻僵住的手和脸,慢慢站起来。蹲的时间太久,脚麻到完全没有知觉,顾念景整理好衣冠,再拜了三拜,才说:“善恶终有报,爹娘,我定会给林家冤死的一百二十余冤魂一个jiāo待。”
山道刮过一阵风,卷走覆在雪地上的香灰。顾念景站在那处定了定神,才带着旺财一瘸一拐往回去的方向踏。夜灯被山风摧残的彻底失去了照明的能力,好在积雪反光也不至于让他摸瞎找路。顾念景想:这也算是不幸中的有幸了。
除夕夜是要守岁的。拂诺他们难得过一次chūn节,于是便同穆桓止他们一道守着烧有炭火的火炉吃着颗粒饱满的瓜子唠上两句不着调的嗑。
穆桓止捧着脸,也不太能唠进去,只百无聊赖的盯着火炉里的炭火发呆。拂诺撑着下巴逗他,“怎么?困了?”
“才不是。”穆桓止嘴上这么说,整个人还是悻悻的,“你们都不陪我玩,我好无聊啊!”
“你见过哪个大人还玩烟花的?”拂诺搅着垂下肩的头发说:“要玩自己出去玩。”
“哼!”穆桓止一张嘴撅老高,呛他:“汤圆也是大人吗?他都不陪我玩!”
汤圆忙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饺子澄清,“实不相瞒,我长了你二十有余。”
穆桓止:“……”仍然是不服气的。“那你还这么矮?”
汤圆翻了个白眼,不服气地呛回去,“说得好像你很高一样!”
穆桓止还挺会给自己找理由:“当然,我只是一时矮,哪像你,都是人类的而立之年了还这么矮!”
汤圆:“我这叫显嫩!”
穆桓止:“诡辩!”
汤圆:“啥?”
穆桓止显然不想说第二遍,哼唧着没搭理他。
汤圆:“……”书读的多了不起哦!
轩墨听他们斗嘴,只觉无趣闹的慌,于是起身告辞。刚走到回廊,就碰上了从后山回来的顾念景,旺财一看见轩墨就自动痊愈了从顾念景那里感染来的低落qíng绪,巴巴地凑过来拿脑袋蹭他衣角。这让洁癖成疾的轩墨受不住的一连退好几步直到背抵到回廊上的柱子上才不得不停住步子,“停!别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