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瞬间充着一股子酒气,慕博衍看那碎了一地的酒壶,看了一眼门边上廊前候着的仆婢,道:“你们都先下去。”又指着一个人,“去打盆冷水。”
然后慕博衍一下把门开了,大阔步便进去了。莫求眼都没抬,抄起一个瓷器就砸过去,王爷堪堪一避,听那上好的白瓷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身影将烛光挡住,莫求才抬起头看一眼,脸上带起一抹浅笑:“是王爷啊。不好意思了。这是您的府地,您……坐……坐,我滚……我滚……”说着便站起来,颤颤巍巍往外走。
那婢女刚好端着水回来,赶紧将盆在桌上放好,快步的又出了屋,小声将门掩好。莫求身上是熏天的酒气,靠近的时候慕博衍的鼻子动了动,眉头皱了起来。将那个要出门的人一下拽住,一言不发将人拉到桌边,将她整颗脑袋按进水里。一下呛了水,不小心被吞下的去的水刺激着肺叶和支气管,极度难受,整个人就挣扎起来,慕博衍是留着力的,没一会莫求就将盆打翻,咳嗽的喘着气,瞪着眼看他:“王爷这是要gān嘛?杀人灭口吗?”莫求的感觉好些了,yīn阳怪气的说道,“残害忠良的事毕竟您也是有份的。”
慕博衍伸出手,一把拎起她,将她整个人推到铜镜前,握紧的拳头向她砸去,却是落在了旁边的墙上,看着她,冷冷的说:“自己瞧瞧,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笑脸迎人的中兴王爷冷着一张脸,竟带出来一股子的压迫力。镜子里的那个人,眼窝深陷,发丝凌乱,莫求移开眼,盯着那被打翻在地的铜盆,硬声硬气的说道:“再怎么样,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说完莫求一下甩开慕博衍的束缚,站起来。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这些天你师兄为了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就一点都没反应。”
莫求轻笑一声:“我师哥不也是好好的活着吗?”
慕博衍看着面前这个人,一字一句问:“莫求,你可知道‘良心’二字怎么写?”
“良心?”莫求看着那张英俊不凡的脸,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身子都笑弯了,好久才盯着慕博衍的眼睛,平静的说:“王爷,司空家的惨状想必您是没亲眼见到吧。芯儿才那么小,”莫求用手比划了一下,“却留了那么一滩子血,那么小的身子,哪里来的那么多血啊。三四十口的人,就那么的全死了。”眸子闪过一丝凶光,咬牙切齿的道,“敢问一句,您身上莫非还长着那颗良心?”
慕博衍面上什么波动都没有,只是淡淡的说:“早就喂狗了。”
莫求被他的话怔住了,片刻之后却是笑了:“王爷倒是难得的坦率啊。可是稚子何辜!那骨砌血堆的龙台就那么的重要,重要到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
慕博衍看着激动的莫求,只是轻轻的说:“你自小便与你师兄认识,按你的了解,你觉得他你是说的那种人吗?”
“了解?”莫求又吃吃笑开,“时至今日,别说了解,我觉得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慕博衍看着她,知道人是真的受了太大的刺激,只是再无法接受,她也要明白,这个世界有些道理就是那么的霸道:“莫求,你是大夫,你会救人。那么我问你,如果一个人命悬一线,你可以救下他,但是他的仇敌却拦着你不让你救,甚至说只要你救了人就杀了你。你会怎么选?”
莫求想了想:“我会制住那个仇敌,然后救人。”
慕博衍心道,幼稚,却只是接着说:“若你制不住呢?是你死还是看着那个本来就没几口气的人死?”莫求的神色一变,却仍是咬着牙说:“我不会让人无辜死在我面前。”
慕博衍笑道:“好,就当你能制住那个仇敌,你也救了那个命危的人,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你救的那个人杀了被你制住的仇敌。你还觉得你救人救得对吗?”
“不,”莫求脑子转得快,“司空家的人不是那样的,他们是好人,他们从未想要害人xing命。”
慕博衍没有在意,只是换了一个思路,继续道:“好,那换一换,还是刚才的场景,但仇敌却是拿一个孩子威胁你,只要你救人,那个孩子就会身首异处,你是救还是不救?要知道那个人受的伤重,你对是否真的能救他xing命也是不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