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弘只觉得人心难测,而帝王心术更是神鬼不能言。
慕博衍又说:“景修宜这次看着将万劫不复,却也并非一点活路没有。”看一眼还没缓过来的魏弘,“侯爷久经沙场,定然知晓——‘穷寇勿迫,围师必阙’。”
魏弘整个人一震,物极必反,景修宜陷入如此境地,若是让他“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从qíng势上看,这次事件,他想脱身是不可能了的,所行所做太打皇帝的脸了,皇帝怨怼将事qíng翻出来的司空瑾,只怕更恨的是那个祸国殃民的三儿子,只是臣下若是bī迫太紧,皇上心中但凡升起一点的逆反心,只怕会怜惜原本岌岌可危的父子qíng,而心生怜悯。
太子当机立断不管不顾的站到了景修宜那边,怕就是想到了这点吧。如此短的时间就能思考得如此深刻,魏弘真的是不得不佩服。
魏弘想了又想,将那信又看了一遍,再抬眼望着慕博衍,问道:“你看此事会如何发展”?
此时慕博衍靠在软枕之上,双目微阖:“走一步算一步,只盼陛下圣明,司空大人能无恙而退。”
第38章 定结
只一审,佟进尧便认了罪画了押,再回天牢,等狱卒转天送饭的时候发现人已经硬了,七窍流血,仵作查验,是中鹤顶红而亡,又在其发间找到些粉末,想来是包在发髻中带进天牢的。江容看着尸体,额头突突直跳,这一死倒是gān净了,可惜他们这些人不知要如何承受皇家的风雨了。叹息一声,却还是要马上进宫面圣。
那日朝会之后,皇帝的身子便不好,旧疾复发,整个人显得很是虚弱。时辰还早此时天色还是暗的,竟还下着蒙蒙细雨,江容一进宫,雨便下得大了,天色越发晦暗,宫中的烛灯自然是亮着的。通传过后,在内侍的带领下,江容一入紫辰殿,看到的便是皇帝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迷离的雨雾出神。江容注意到,皇帝的面容憔悴而疲惫,显得神qíng怔怔,而脸色更是苍白。
江容俯身跪下,叫一声:“陛下。”
皇帝好像没听到,过了好一会才出声:“天光未亮,爱卿便入宫,”目光却还是看着窗外的风雨,说,“可是案子有进展了?”
江容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扑在地上,道:“陛下恕罪,微臣看管不力,罪人佟进尧在牢里自尽了。”
皇帝这才回过身来,向着书案而去,然后坐下,听不出来qíng绪的声音说:“审过了吗?”
“审过。”
“认罪书可有?”
“有。”江容将罪状高举头顶。
景既明懒懒的看一眼,说:“既然认了罪,死也就死了,起来吧。敬安王如今在天牢,你们可要将案子查清。”
江容低头答:“是。”起身,站在那里,听皇帝继续说:“去查案子吧。”
“微臣告退。”皇帝的表现,江容有些意外,却是不表于色,退了下去。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皇帝去天牢看了一眼,不想景修宜见了自己父皇别的没有,一口一个冤枉,说自己是受了构陷,明里暗里影she的全是太子。景既明不禁想起那次朝上,景云第一个说不信兄长会犯如此大错,接着朝堂上陆离又连参了好几本,虽说立得明目都是不痛不痒,涉及的都是司空瑾的门人,他知道陆离是太子的人,看一眼那小儿子,却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差直接弹劾尚书令了,太子平时看着不冷不热的,时候到了却还是会护着父兄的,可是这个三儿子,明明是自己犯了大错,脸色就沉了几分,一遇事,就算真受了委屈,不找外人的麻烦,第一个就是先告自己兄弟的状,如此无qíng,心下不喜,如此不知收敛,是该好好受点教训。
佟进尧死了,这滔天臣案,最后查来查去,大部分的罪责都被人分了,贪墨的梁秋明被判秋后处斩,却一口咬定是他自己的主义,与三皇子敬安王无关,而证明与佟进尧书信往来的是王府的门客霍顿,欺上瞒下,仗着主子的信任偷用印章让其私吞银矿,倒也不是江容薛洛无能,可惜证据就是那些,嘴巴长在人身上,死咬住就那么几句,真相如何,他们又能如何鉴别。审查动静大,拔出萝卜带出泥也治了不少人的罪,可真正落到景修宜头上的,除去佟家姐弟的事,剩下只是些无关大局的小罪过。
皇帝虽说了要查,可态度却又高深莫测,而原先弹劾敬安王的好些个人自己也都出了麻烦,司空瑾头是起了,事qíng的发展却不是他能控的,而折腾的越大,事qíng的发展难免就会偏了原先的轨道,加上有心人来混淆视听,转移视线,他又能如何,他是尚书令,却也只是个尚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