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缺沉默片刻,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却忽然开口道:“月魂。”
慕容雪飞有些不解其意,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
“你们所说的神秘组织,名为月魂。”
月无缺的面上,现出有些悲伤又有些惆怅的神色,轻轻吟咏道:“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这是当初月恒教之名的由来。然而,世间又岂有如同日升月落般永恒不变的事物?二十年前的那一战,曾经声名显赫的月恒教已然不复存在,如今留下的,只是其为了复仇而生的魂魄罢了。”
慕容雪飞这才想起,此事追查到今天,自己甚至都还不知道那神秘组织的名称,现在听月无缺说了出来,顿时感到对方的确如同这个名称一般,自始至终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如同亡魂般令人无从捉摸。
“复仇……然而你们的所作所为,却又引发了更多的仇恨。”
心底深处因为想起了死去的父亲而隐隐作痛,慕容雪飞的言辞也越发尖锐起来,目注了月无缺,qiáng压心头悲痛,道:“枉我一直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原来你处心积虑接近我们姐弟三人,不过是为了暗算我们的父亲。”
月无缺无可辩驳,因为对方所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虽然到了后来,他的内心早已偏离了原定的方向和轨道,而对慕容世家手下留qíng,但以他骄傲的个xing,是绝不会就此替自己辩解些什么的。
半晌,他才轻轻开口道:“令尊既然参与了二十年前的那一战,就应该早有被人追偿xing命的觉悟。中原武林侠士们的xing命珍贵,难道月恒教中的那数百条人命,就不是命了吗?”
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令得慕容雪飞心中刚刚燃烧起来的怒火瞬间消减了许多。
不错,自己此刻悲伤愤怒,大部分原因是想到父亲被月魂的人所害,甚至险些不顾一切地出手,意图杀死对方替父亲偿命。
推己及人,对方又何尝不是如此的想法?
回想起之前月无缺曾经向自己透露出的片言只语,他的父母,所有的亲人和朋友,或许全都亡故于昔年的那一战,因此他心中所怀的恨意,只会比自己更深更浓。
慕容雪飞的心中矛盾已极。
于qíng于理,他都应该替父亲报仇。
然而现在他却突然对月无缺的心qíng有些感同身受,再加上多日来相处中萌生的qíng谊,以至于他竟突地迟疑了起来。
第160章 劝说
慕容雪飞之前曾经跟月无缺切磋过多次,两人的武功都在伯仲之间,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虽然,他尚有那怪人所传授的风波变作为最后的决杀之招,一直没有当真使出来过。
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月无缺的真实身份,他作为月魂之主时出手从来都是以掌力见长,而同慕容雪飞切磋时却仅用了剑术,由此可见,对方也一定留有余地,所bào露出的并非是他的真实本领。
也就是说,纵然两人此时决裂,甚至彼此刀兵相向,但最后的结果却依然是胜负难料。
慕容雪飞一旦出手,若不能在此时此地将月无缺杀死,就只会将两人过往的qíng谊完全割断,把对方推向离自己更远的反面。
一方面,慕容雪飞心里尚留存有一丝幻想,希望能够说服对方不再实施他那血腥的复仇计划,替中原武林消弭一场战祸。
另一方面,他其实也无法肯定,真动起手来的时候,自己是否能够狠下心肠,给予对方那最致命的一击。
慕容雪飞心中矛盾难决,目注了月无缺,半晌没有开口。
却反而是月无缺先轻轻叹了口气,道:“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若想报仇,就动手吧。”
慕容雪飞心头剧震,若不是瞧见对方的眼神中,同样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感伤和不舍,他几乎要以为对方要就此割舍之前的种种qíng谊。
他的手不禁微微一颤,软剑的剑尖顿时在夜风中轻轻颤动了起来,月无缺的视线不由得也转而向下,两人四周的空气似乎于陡然间凝固了起来。
彼此都是对方生平罕遇的劲敌,若真到了生死相搏的那一刻,便是再细微的一个反应或动作,都会引起足够的警惕,因为在下一个瞬间,或许便是无可退避的杀招。
月无缺有这样的反应在qíng理之中,然而却忽地刺痛了慕容雪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