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吴风却只是微一停步,便没有再继续向前走,而是立即调整了方向,来到旁边的断崖前立定,这才转过头来淡淡地望向聂青。
自从八年前,他跟君莫问在这里有过一段短暂却又难忘的相处时光之后,他就再没有让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踏足过那块空地。
那平缓流淌的泉水、静静伫立的石桌石凳,还有桌面上留下的残局未解,无一不承载着他从未有一刻遗忘过的记忆。
若再让除自己和君莫问之外的任何人踏足其中,就像是惊扰了那份记忆一般,吴风心里实在是难以忍受,所以往往不自觉地就避开了那里。
望着眼前的少女,吴风并不想多问些什么,只静静地等待着对方说出来意,或者gān脆直接出手。
然而,聂青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并没有想到,自己所要面对的吴氏传人,竟是如此年轻,又俊美得不似这世间能够存在的人物,而像是画中走出的神仙。
对方所居住的流瀑峰飞雪岩,也如同它的名字那样景色绝佳。
在这么美的地方大打出手,本身就是一件很煞风景的事qíng,聂青觉得自己敏感细腻的内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以至于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吴风,不知该怎样开场。
总不能说,因为吴氏数十年前曾有人骗走了她的三姑婆,所以现在自己才要来杀他泄愤?
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感到好笑,又如何能对面前这俊美的青年说得出口?
见对方一言不发,只是出神地凝视着自己,吴风终于有些不耐烦起来,虽然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分毫。
他只淡淡开口道:“你可以出手了。”
聂青顿时又是一呆:“你不问我是谁,为什么来找你?”
吴风俊逸的眉轻轻上扬,对着她微微一笑,刹那间便像是和煦的阳光穿透云层温柔地洒下,让聂青忽然有种目眩神迷之感。
但他所说的话,却没来由地令她心中生出几分怨气。
“无非是上一代或更久远的仇怨吧?听不听都无关紧要,它改变不了什么。”
聂青的眉毛也向上扬了一扬,冷冷道:“至少你应该知道,将要杀死你的人是谁。”
吴风默然注视了她片刻,竟然又一次微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仍然不徐不疾,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自信和骄傲,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并非粗浅的猜测。
“死的人,未必是我。”
聂青有些恼怒,但更多的却是被对方所忽视而萌生的不甘,瞪视着对方那亮如晨星的眼眸,她微一咬牙,仍然十分坚定地开了口。
“你有可能死在我手上,我必须让你知道我是谁。你记住,我是大理聂家的传人,我叫聂青。”
那一瞬,吴风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欣赏的神色,但他却并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退无可退,只有出手。
聂青就在他点头间,已猝然发难。
她虽然年轻,却已是聂家数二数三的高手。
之所以不敢说自己是第一,因为还有一个聂波在。
聂波其实并不是聂家的子弟,他是聂家人九年前途经中原时所遇见的少年。
那时他只有十来岁,似是刚从极高的地方跌了下来,以至于损伤了头部,丧失了所有的记忆,只知道自己的名字中有个“波”字。
聂家的人将他带回大理,以聂为姓收留了他。
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在武学上只能用天赋异禀来形容,不过短短几年,已经成为聂家的第一高手,无人能敌。
剑气纵横,迫使聂青将自己的思绪自那些不相gān的人和事上收回。
她这才注意到吴风所使的剑只有两尺上下,并且薄如蝉翼,像是连阳光都可以直接穿透。
这么短而薄的剑,却能使出偌大的威力,转瞬便将聂青笼罩在剑气之下。
他也不过才二十六、七岁吧?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武功?
聂青想起临行前长老的千叮万嘱,把心一横,当机立断地转剑一削,顿时已将两人立足于其上的那块巨石斩为两段,于是他们都随着碎石向崖下坠去。
这就是大理聂氏的行事风格,他们对待自己可以比对待敌人还要狠辣,纵使要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所以纵使他们的武功并非最qiáng,数百年间却也始终能在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并且没有多少人敢于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