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儿现看着萧轲,不知为何想起那隔壁的秀才妻子来。他记得当时总被那小姐嚼在嘴里的一句话。
纵使湖光山色,我自黯然蹉跎。
文人的qíng怀他不懂,但字句中的苍凉他是知道的。冬日雪紧,刘四儿能做的也不过是将营帐内的炉火勾得更旺些罢了。
……
萧轲只当木越那日来劝自己未果后这夜探敌营的勾当便该止了,却未曾想他木越当这姜营如自家后院般想来就来。
自己的营帐较他人不同,萧轲虽说不想在营中秀他名门的派头倒也挡不住身子对冬风的敏感。故而晚饭毕掀开厚厚的帘子,再看到半卧在自己榻上的木将军时,萧轲第一个反应不是自己走错了营帐,而是要不要劝木越就按这般来,将他姜营中的大将全都杀个gān净之后班师回夷然。
木越好像是等了他许久的样子,见萧轲入帐打了个哈欠,端坐了起来。
萧轲叹了一口气将帐帘放下,打发身后刘四儿道:“你去看着我那药,熬好了就给我端过来罢。”
刘四儿脑中没那么多想法,只道是萧公子遣自己去,那便去了。
萧轲身边除了刘四儿再无他人,但萧三公子还是做了一个他这辈子少有的鬼鬼祟祟看了看帐子周围。确定因自己的身子及浅眠,席坤下的令确实有效后,萧轲顶着一头的怒气,实在不知该如何同这个夷然大将开场。
于是萧轲说了句:“吃了没?”
木越在心中道了数遍“这是姜营”后还是没忍住,笑声从齿边溢出,连着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古语有云“恼羞成怒”,萧三公子实是未想到这般话能从自己口中说出,对象还是敌军大将。
萧轲不做声了,打是如何都打不过的,因着萧放那一层缘故自己也不会现在唤人来抓刺客,讲道理?自也是没什么好讲的。于是便静默在那里落座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等着木越自己说出此来的缘由。
木越很识趣的打破了这沉静,起身坐到萧轲对面道:“萧小三儿你果真是萧家的人啊,不舞刀弄枪的也将我夷然军灭了八百呢!”
木越说的是今日上午双方的jiāo战,萧轲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设计设到战马头上确实赢得不光彩。不过夷然兵确实血xing,见战马有异当下下马,且对这些伴着自己许久的伙伴丝毫不手软。萧轲本来的打算是不费一兵一卒,在那天然成的壕谷内,凭着那些疯了的战马先乱了夷然军的针脚,再随意弄个箭阵便了结了呢,最后还是折了一百将士,才将夷然这一队人马全歼。
木越此来,兴师问罪么?
“那个称谓不是你叫得了的。”萧轲对那个称谓很敏感,想是萧放在他面前提过罢,不过这个称谓,随着萧放的故去,这世上便没人可以这般了。
木越见萧轲动怒了,便没有接着“萧小三儿”的叫。木越想起萧轲刚刚对那个小卒所说,又见萧轲确实是面唇发白,一态不久于人世的样子,便言道:“三少爷,您患的是什么病啊。”
萧轲不想理他,沉了音道:“与你无关。”
木越听言萧家三公子有宿疾,常年用药。这堂堂萧府都根治不了的宿疾,木越还真有点兴趣。而萧轲撑着这病怏怏的身子还要来这战场,果真是同萧放所言一样的倔qiáng。
木越常年在战场上,为将,患了一种说一不二的病。虽说萧轲明显不想提起,揭人伤疤也确实不道德,不过……
萧轲是娘胎里带的寒气,从落地开始便是这样羸弱的样子,从小喝药汤已是如便饭一般,要说是什么病倒真是不好说。
木越却趁着萧轲不备,一下子擒过其右腕来。萧轲不知这堂堂夷然大将竟也懂这岐huáng之术,而这连月丞都只能压制的……让他木越探一探又如何?
萧轲一副放任的态度看着木越双指按在腕上,一开始还是轻松着,后来便锁了眉。
木越的医术是同夷然一位不见经传的神棍学的,当时年纪小,那老神棍磨叨着自己是他的关门弟子,以馒头为饵bī着自己习了许多。世人只知他木越武艺高超,却不想他纵横沙场这么多年,刀伤剑伤皆不假他人之手。
“姜国果真是好地方,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堂堂萧府竟也没能防住,居然让自己的小儿子被人下了这样厉害的毒。”木越收了手,看着萧轲毫不震惊的样子,果是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