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越沉了脸,“萧三少爷此言何意?”
萧轲便也收起玩笑的嘴脸,缓缓道:“我以为木将军懂的。你可以偿我茶,却无法偿我夷然的兵防图。”
“姜夷本就是敌人,而木将军得我二哥所托,前来阻我一次也已经是仁至义尽。萧某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使得夷然以战成名的木越木将军二度入这姜朝监军的帐中。说是引我萧轲为知己前来谈心,这般话木将军您自己可是信?”
“今日午前姜甫杀夷然八百骑兵,木将军不可能不痛心吧?”
“萧轲不认为木将军同我二哥的qíng谊可以达到不顾身份不顾同自己朝夕相处的将士xing命的地步。”
“所以……木将军你想在萧轲身上,得到什么呢?”
木越很喜欢的萧轲的眼睛中,此时满是猜疑。
得到什么?木越叹,自己想得到的东西是不必费力玩这些把戏的。不过要说目的……
得知夷然一队jīng锐中了姜的埋伏全军覆没的消息时,木越很惊讶。那对骑兵很是骁勇,不像是轻易就会遭敌军暗算的样子。
后来听探子言是姜的军师设计让战马饮了含毒的水。那每日负责饲马的小兵尸体在距夷然驻扎地三里之外的沙中被一队巡兵发现,已是死了数日。
木越甫一听到军师二字时未将它同萧轲想在一起,后突然想起来萧轲就是此次姜朝对阵夷然的监军。监军一职,说是军师也未尝不可。不过木越很疑惑,虽说兵不厌诈,自己行兵也是能使的计谋通通用上,但这样的手段,实在不像是一个读书人用得出来的。
木越不知道自己也不过是跟萧轲见了一面,为何只凭那双眼睛就认定他萧轲的光明磊落了。
“就当我疯了吧!”
言罢,木越不顾一脸呆怔的萧轲又会如何想自己了,外面天色已是昏暗,潜出去要容易得多。于是木越不待萧轲送客,自己就融入那夜色中回营了。
萧轲掂着已是空了的茶壶,睫毛低低垂着,看不清眼中qíng绪。刚刚入口的药明明是早就喝惯了的,如今却在唇齿间泛出苦意来。
月色凉如水,斯人独憔悴。萧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锦瑟无解,自己也不过是顶着一副朽到骨子里的皮囊,行尸走ròu一般却时时想着再做一点什么的俗人罢了。
那么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呢?
萧轲翻开案上的兵书,纸页发旧一般的huáng,他想起萧老夫人的夙愿。
“轲儿,不要上战场,你安安分分的做一个文人就好。酸腐不打紧,浅从纸上得也不打紧。江山是打下来的,守着却不能只凭武力。这么多代下来,我们萧家的血流得够多了,你守在姜都,在皇上身边就好。这样也是忠心,也是不负我萧家盛名。”
“你不要老是看着你大哥二哥,身子骨弱便弱了,从文者同从武者是不一样的。”
……
萧轲阖上了眼,耳边叽叽喳喳的。
“轲儿是喜欢三皇子的么?”
“嗯!衡期今日赠了轲儿虞山翠呢!”
“那其他皇子呢?大皇子前几日不是还拉着轲儿去游湖了么?”
“轲儿又不会游水,看着湖水怕得紧呢。”
“那轲儿喜欢做三皇子的陪读么?”
“衡期赠的虞山翠很好吃呢,要是做了衡期的陪读以后便可以天天讨来吃了呢!轲儿愿意!”
“轲儿在三皇子面前也是这般没大没小的么?直呼名讳可是不敬。”
“可是是衡期说要轲儿叫他衡期的啊,而且轲儿又不傻,在外人面前不会这般的。”
“你啊……”
姜衡期,姜衡期,姜衡期!
一向儒雅的萧三公子睁眼,挥手将案上的书籍纸砚尽数挥落。那方砚在地上滚了几转,停在了前来为火盆加炭的刘四儿脚前。
刘四儿是听帐中声响有异方未等萧轲同意就入内的,此时地下一片混乱,散落的纸页铺得杂,如那案前人的心思一般。
刘四儿从未见过萧轲发火,这个俊逸的男子从来不会做失格的事,就算是同席将军在战事上有了争执也不会大声讲话,如今却这般将慌乱展现在外人面前。
“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刘四儿踟躇了一下,虽说明知自己的身份不好问这些却还是没守住自己那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