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平白奚落一顿的宋功勤不以为意,真心诚意求教道:“我怎的露怯了?”
假小厮瞥着他道,“你说你会功夫,恁托大。需知这里的主人擅长用毒,练的掌法都是带毒的,你甚么都不知晓,便以为自己不怕他,这岂不是过于莽撞愚钝?”这番说辞,明面上是藉着机会一通数落,暗地里却也有着几分出于好意关心的担忧,听得宋功勤反倒心生感动。“你说的是,我的确是妄自托大。”他虚心受教。
假小厮显然满意于宋功勤的态度,闻言眉目舒展开来,抬头斜睨宋功勤,一双杏眼似会说话,带着俏皮jīng怪。“你也不用过于自责,多听听我的就行。”
宋功勤素来涵养佳,面对无视长幼尊卑的对方只轻笑道:“行,我听着,你说罢。”
假小厮弯起眼角,欣然璨笑道,“那便跟我走。”说罢,他利落动身带路。也不知他已进行多久调查打探,只见此刻一路轻车熟路,很快将宋功勤带至药房。宋功勤奇道,“这里的主人竟把密室建在如此常用之所?”虽说密室建在禁地反倒yù盖弥彰,但药房常有人出入,同样不适合成为密室出入口。
面对宋功勤的问题,假小厮回头瞥来,嘴角噙着的笑意带着轻浅打趣意味。“那有人蠢钝得以为密室能在这种地方?”话语说得似指此间主人不会如此愚蠢建密室,实际却暗指有人蠢钝得以为密室在此处。宋功勤无奈笑了笑,道:“我又说错话了。看来果然天生适合听话。”
假小厮一本正经点头附和,又煞有其事夸道,“乖。”说完,扭过脸偷笑。宋功勤看不见对方的笑,这一刻莫名有些遗憾,许是觉得这个古灵jīng怪的小少年笑起来一定充满灵秀之气,这也让他为对方面具下的脸孔心生一丝好奇。
假小厮在走进药房后直奔放着各种药瓶的柜子。宋功勤注意到这些药瓶以七彩颜□□分,假小厮果断将其中仅有的三只紫色药瓶取下,他思索了一下,歪过头似是抱着侥幸一试的想法问道:“你身上带着常见伤药之外的其他药,该不会恰好是位大夫吧?”
宋功勤遗憾摇头回道,“我甚至算不上蒙古大夫。”刚才假小厮假装肚痛,显然是想打听这些药瓶的讲究,此刻终于把自己的目标锁定在三瓶之间,但尚不足够。算是懂些医理的人谨慎评估自己的能力,“无论如何,我可以姑且分辨试试。”
闻言,假小厮把三瓶药递给宋功勤。“我要找的是能够让人恢复神智的药物。”他倒心细,说完特地提醒道,“千万小心,也许里面是穿肠□□。”
宋功勤因着假小厮的说辞而稀奇。“这世上难道真有能让痴傻疯狂之人清醒的药物?”若真有这种药,能公诸于世反而是此间主人的一桩大功德。
可惜,假小厮立即摇头解释道:“这其实是解药。柯策——也就是此间主人,他在做药人练功,为了能控制药人,他把人都毒痴傻了。只是,这药人最后一道工序须有激烈qíng绪波动来配合炼,所以,柯策势必有药能让药人回复神智,这样才能激起对方qíng绪……”
宋功勤已努力保持冷静,却仍激愤到再也听不下去。“他竟能对孩童作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来!”原本他只打算救了人之后再慢慢考虑这种报官必然惩治不了的恶徒该如何解决,眼下,却恨不能立即实施自己除bào安良的志向。正qíng绪激dàng,他的左手忽被假小厮握住,假小厮轻柔安抚道:“我知你有一片侠义之心,但你先别如此激动。一则,柯策使用的药人其实是大人,二则,我们迟早有法子惩治他,让他再gān不得这等缺德事。眼下,我们先把人救出来要紧。”
听了这番劝说,宋功勤稍稍澄清下思绪,随即,不觉皱眉疑惑问道:“药人是大人?那失踪的孩童在哪儿?这些大人又是从何处来的?”
“失踪的孩童大概与此地无关。大人应是从别的城镇虏来的。这柯策倒是知道隐蔽行事,怕人察觉,因而特地去远处抓人。却不料天理昭昭,镇上恰好发生孩童失踪案,那些运药人的马车反倒让他这个神秘的宅子被镇上人怀疑。想是你同我一样,最初也是因为失踪儿童才来的这里。”假小厮慢慢道来原委,他轻声细语,又把恶人自有天意将报的道理摆出来,令素来嫉恶如仇的宋功勤听得不自觉心平气和下来。他思忖着作出决定,事qíng要一件件完成,眼下先把药瓶区分出来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