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骆迁在这里躺过。
说不定昨晚也躺过……就在他身旁……
薛骆迁盖过这被子。
同上……
越想脑子越乱,他深知剪不断理还乱,却没勇气斩断。
譬如昨晚的事,不无私心作祟。
手指抚过嘴唇,嘴角不禁扬起笑来。
若薛骆迁不是薛骆迁,他北冥晏不是北冥晏……
怎么可能。
想到今后注定的分别,北冥晏就觉得心口闷痛,看chuáng尾的被子发愣,忽然探身过去,拽了过来,抱在怀里。
姬朝星进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进来的太不是时候,而且还不敲门,推门就道:“北冥晏……”
所以两个人都很尴尬,尤其是北冥晏的姿势,着实尬得不行。
不过,北山公子是谁?姬朝星还没做什么,北冥晏便平静地放下脸旁的被子,正色道:“何事?”
既然他已与薛骆迁……姬朝星也不好撕破脸皮,再者说昨夜,烂醉如泥却笑容诡异的薛盟主敲响他的房门,吵醒他,和他说了一通话。
姬朝星越听脸越黑,知道薛骆迁来找他是为北冥晏的罪行开脱的,想赶他走,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明明喝酒千杯不倒,装什么醉?
但薛骆迁下一句话,叫他不得不认真。
他说:“南宫卿水会巫咸秘术,唤生人死骨,开口说话。”
那他姐姐的事,可以从本人嘴里说出真相了?
他确实在怨北冥晏,因北冥晏间接害死姐姐姬如雪,可他也知道,这埋怨有些牵qiáng,有些故意。
归根到底,他只是怨自己的无能和无人可怨的发泄罢了。
的确对北冥晏很不公平。
他缓了脸色:“薛骆迁找你。”
“什么事?”
“你不会自己去看啊?!”
“……好。”
姬朝星眼神躲着他,别扭地道了一句:“白衣倒是适合你,”然后转身先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大堂,走进后院一间yīn暗的房间,路过后院时,北冥晏不住想着昨晚的qíng景。
里边已有三人,薛骆迁见他进来,怔了怔,目不转睛地看。
北冥晏又又又脸红不已,随姬朝星的介绍,学着江湖中人抱拳:“赵前辈,南宫夫人。”
叶笑云和越霜霁成亲时,薛骆迁和平安镖局都被邀请,不是第一次,但在叶家,是薛骆迁上次见到赵威川的时候。
他虽然不算qiáng壮,但也绝不是这般憔悴的模样,大约因女儿的事才至于此吧。
赵威川勉力抱拳,神qíng也勉qiáng,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想来这位便是薛盟主所说,北山的北冥公子吧?”
南宫卿水低笑一声:“不是他,谁还有那个本事,叫盟主大人如此在意?”
她距离薛骆迁站得近,胳膊肘捅了下盟主:“别瞧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赵镖头还在!”
薛骆迁轻轻点头,目光微微收敛。
赵威川似乎没有察觉这些小动作,或者他根本不感兴趣。
原本习武之人尚显年轻,可如今的他,却显老态,不过四十出头,倒像五六十了。
北冥晏忙道:“正是,前辈。”
几人略略寒暄几回,立马进入正题。
南宫卿水道:“唤骨说话需要全骨,一根都不可少,这个,赵姑娘和姬姑娘都没问题,只是你弟弟?”
北冥晏道:“四弟现下葬在北山,”他拿出骨笛:“这根骨笛,不知是不是他……”
南宫卿水接过骨笛,看他神qíng实在难看,都忍不住道:“节哀。恕我冒昧,令弟是几岁去世?”
“十五。”
她摸了笛子半晌,摇头道:“这支笛子确实是生人骨,不过骨龄小。”
“多小?”
“七岁,最多不超过九岁。”
姬朝星怒道:“实在混账!”
南宫卿水看他一眼:“确实。小小的孩子,便要生生抽其骨,说是混账都太轻了。”
北冥晏松了一口气,却高兴不起来,南宫卿水递给他的笛子,他都迟疑着不去接。
他看着几个弟弟长大,自然经历过他们的七八岁。
还是薛骆迁接过去,道:“已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