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水,小斗;食,馒头。”
“吃药须药引,人油点灯也是如此。”
萧衍眉间抽跳,还没反应过来话是从谁嘴中吐出的,就下意识接话:“……以何为芯?”
“人ròu白骨。取法,烧灼至其痛苦死去后,从铁笼璧上撕下。”接得流畅至极,却不是晏扬尘所说。
萧衍往后看,看着晏扬尘身左的白衣青年:青年戴着一顶白色高帽,穿一身白,如同奔丧而来,站在晏扬尘身侧。
晏扬尘也不知从何处学来的衣品,他是乌鸦一般,与那人有得一比。这俩人站在一起,一黑一白,脸色皆是惨白,身量又相似瘦弱,犹如地府来的黑白无常,只是边上的青年略显憔悴,说话有气无力,声音很轻。因用语与晏扬尘相似,所以萧衍一时不曾反应。
更可怕的、也更令萧衍不慡的是,他竟没有对此察觉,就让对方近了晏扬尘的身!
“莫非公子家里是做赶尸生意?”青年乌青着双眼,瞪着萧衍轻声说,他的周身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蜜意的、粘稠的。
不管是谁,晏扬尘先是有礼作揖,这是萧衍已勉qiáng接受的。谁料到那惨白青年也如晏扬尘一般对着行了个一模一样的揖礼,并且同时发声:
“在下晏扬尘。”
“在下南宫后卿。”
南宫家不止在南疆有名,不过萧衍和北冥晏都不是中原人,某人还在三千里外的北山待了许多年,根本不认识他。
南宫后卿再次作揖:“晏公子。”
晏扬尘回礼,南宫后卿对着萧衍又要行礼,萧衍皮笑ròu不笑道:“我叫萧公子。”
晏扬尘发出一声轻轻的短音,萧衍看过去,是有一瞬间没忍住的笑。
一番相识过后,南宫后卿所说,他方才路过,寻客栈住店,在此听到萧衍说如何炼制人油,入北街后一路跟在后面,实在他乡遇故知。
萧衍完全不吃这一套,谁跟你是故知?心中暗自提防此人,像这样跟在他身后,没有一丝气息和痕迹的人,萧衍只遇过三个,如这青年一般年轻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薛骆迁。
想来他必轻功了得。闻言倚在门上冷笑:“偷听?找死?”
“不,在下每日与死人打jiāo道,方知生命之可贵。”南宫后卿一本正经地回答:“在下来自西边的巫咸小邦,现下已在南疆和岭南一带活动,不才做了赶尸匠,来此地住宿一夜。不知晏公子、萧公子,可是这家客栈的主人?”
“赶尸匠赶尸途中有朝廷特批的专门宿地,为何不去?”他倒是不怕,可须得顾忌晏扬尘,而且第一位客人是赶尸匠,未免也太不吉利。
“事主确实安排好,谁知途中走丢一人,在下这才耽搁了一些时辰,未能至指定镇子。”
萧衍哼了一声:“好办,现在去。你瞧这天儿不过午时末。”
“在下怎可抛下同伴?”
晏扬尘问道:“还未寻到?”
“还不曾,”南宫后卿看上去难掩疲惫:“晏公子不必担心,她一向稳重,只是初来乍到不识路,无大碍。”
“南宫公子的尸群在何处?”
“在镇外坟地。在下已镇压数次,一晚不会有事。”
萧衍实在受不了这两人的对话,听着都累,只想快些打发了他:“我们这儿还没开张,隔壁西街有家……”话还未说完,便被晏扬尘抬手制止:“萧衍。”
萧衍愣了。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的不是晏扬尘,不是那个处处礼让,揣着jīng明装糊涂的晏扬尘。
晏扬尘继续说道:“寻常客栈有住客,不会轻易收留赶尸人。”又转向尸匠:“这里无人住,你可先住下,只是还来不及收拾,怕是不gān净。如若南宫公子不弃,在下十分荣幸。”
萧衍只觉见鬼了,谁家开客栈第一位客人是赶尸匠??他是不知方才南宫后卿那句“方才生命之可贵”,对晏扬尘来说有多大感触。
尸匠赶忙道谢,哪里还会嫌脏。在萧衍堪称炽热的目光的注视下,坦然地随晏扬尘进店去了。
第6章 神仙打架
第六章 .神仙打架
尸匠被晏扬尘安排在东厢,他自己住在隔壁,另一个隔壁是萧衍。
当夜,房门被敲得震天响。晏扬尘刚拉开门,就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冲了进来,撞了他一个趔趄。转身,是抱着被褥的萧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