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还打了一个心满意足的饱嗝。嗯,此时他也终于想起了一个他方才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辛奕颛一口都没吃,碗里的饭还是满的,颗粒未动。
徐子意厚颜无耻地笑了笑:“辛公子,你怎么不吃啊?”说完,还非常狗腿往辛奕颛碗里夹了块排骨:“快吃,待会儿饭凉了。”
辛奕颛脸上倒也不见愠色,收回在徐子意身上的目光,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和着碗里的饭慢慢吃了起来。他吃相很斯文,俨然世家公子风范。屋内烛火通明,徐子意盯着辛奕颛玉白的脸瞧了一会,愈发觉得他当男人太可惜了。
第4章 第四章:故人
脾气好,话还少,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怎么偏偏是个男人?可惜可惜。
徐子意正胡思乱想之际,辛奕颛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丫鬟收拾了碗筷,端了消食的茶上前。
徐子意只喝了一口,就放下茶杯,腆着肚子问辛奕颛:“有酒吗?”辛奕颛这人话不多,做事倒是慡快,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便命人拿了两壶酒,徐子意打开一闻,酒香四溢,味道醇厚,看来还是陈年好酒。徐子意这个人天生自我感觉颇为良好,完全不认为辛奕颛对自己的态度有什么蹊跷之处,乐呵呵地喝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徐子意胸腔肺腑热了起来,话匣子也就自然而然打了开来。也许是辛奕颛对他招待实在太周到——不问姓名,不问来历,就给准备好酒好ròu。又或许是酒虫上脑一时嘴欠,也或者是徐子意那不太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人很靠谱值得托付(?),也许是他太累,总之,五杯酒下肚后,他居然稀里糊涂就露底了。往昔,他酒量非常好,号称千杯不醉,可是今夜,仅仅五酒,他便醉了。
“辛奕颛,你怎么不问我是谁呀?”朦胧的灯光里,醉鬼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撑着下巴,朝对面一言不发的辛公子笑,如同白痴。
辛奕颛眼里神色很复杂,殷红的唇紧抿,宽大的袖子下双拳紧握,指尖处攥得发白,手背和手臂的青筋已经跳起,甚至整个人都在颤抖,倒抽一口气,qiáng忍住心中荒谬的想法,低声问道。
“那你是谁?” 他眼珠不错地盯着徐子意,声音有些沙哑,眼眶居然有些发红,也不知心中到底在紧张期望些什么。
徐子意完全没有注意到辛奕颛此刻神色,他眼中的辛奕颛已成模糊成了一个橘huáng色光影,只能隐约看得见身形,面容却看不真切。摇了摇头,扶着桌子坐到了辛奕颛身旁,嘿嘿一笑,特意凑到辛奕颛耳根旁,故作神秘道:“说出来可能会吓到你,我这么说吧,八年前在李老头的课上,我还往你位置上悄悄放过一条毛毛虫,呵呵,想不到吧。”
辛奕颛闻言,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顿时双眼发热,血气如疾风骤雨般上涌,一股腥腻自肺腑往上冲,身体止不住颤抖,纵使死死咬紧了牙关,还是吐出了一大口血。地上宛如盛开了一朵妖治刺目的花,承载了经年累月求而不得的隐忍与浩瀚的相思。顺着时光的fèng隙溯流而上,便能窥见隐匿在那波澜不惊水面下的惊涛骇làng,以及血雨腥风。
八年,至始至终潜在内心深处的相思之灾,终于在今夜那人玩笑似的一句醉话下,漏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随后破堤而出。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大能记起当年突然明白自己心意后惊慌失措的心qíng了,他本以为,这种荒谬的感qíng已经随着时间的增长慢慢消磨掉。然而,在听闻徐子意死讯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光yīn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魔障似的感qíng只是悄悄收起了跋扈的爪牙,如砍不完的藤蔓,趁他自欺欺人的空档,早便爬遍了他的整颗心,顺便还将根深深扎了进去。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肇事者徐子意这厮管杀不管埋,尔后脑袋一重,一股脑往桌子上栽去,睡着了。所以完全看不到,辛奕颛此时此刻是何等神qíng。
清瘦的手轻轻摩挲着徐子意睡梦中的脸,泪水映着温暖的烛光,辛奕颛眼底平铺了一片无垠的温柔与委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正在睡梦中的男子,良久,他的脸上才绽开一个喜极而泣的笑——原来这真的不是梦。
尽管心中还有许多疑问,但是,这次,我再也不想错过了。
第5章 第五章
徐子意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整个人觉得耳聪目明jīng力充沛,待起身一看,只见四周陈设陌生,身下的被褥倒是柔软gān净,再看看角落处,堆积了大大小小的gān柴,头顶上还悬着一只结网的蜘蛛……片刻回过神后已经猜到这是辛府的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