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避嫌,段庭臻向侧面退了半步,眯着眼看他,神qíng莫测。等到孟迟风行完礼起来,他上前两步,身子微弯,拜了一拜,道:“王爷。”
孟迟风也客气的回礼:“段相。”
小皇帝却是懒得搭理大人间无声的激流暗涌,哒哒哒几步跑上前抱住了了孟迟风的腰,奶声奶气的说道:“皇叔有没有想循儿?循儿可想皇叔了。”
孟迟风的神qíng顿时柔和了许多,抱他起来,掂量两下:“胖了。”
小皇帝当即瘪了小脸,仿佛极不乐意。然叔父把他高高举起时,他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这笑容传到段庭臻耳朵里叫他着实有点酸,就上前一步,道:“王爷一路奔波怕是辛苦,皇上还是别闹,容王爷去休息一番再来陪你说话可好?”
听见这话,小皇帝恋恋不舍的从叔叔怀里出来,小声道:“就在宫里休息休息,午间陪循儿吃饭,好不好?”
孟迟风笑了一笑,慡快的答应了。
却又听小皇帝道:“师傅中午也留下吧?”
他虽然没什么兴趣,却不忍拂了小皇帝的好意,只好应承下来。说到底,这两人不和,心里最难过的正是小皇帝。
“是,陛下。”他躬身行了个礼,看见小皇帝开心的要跳起来的样子,亦是忍不住唇角微微弯起。他这壳子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素来不愿叫人看轻,笑的也就少了,这般偶尔一笑,眉眼间透出的旖旎风qíng竟使人看的有些呆了。
啧。
孟迟风心道,这么个尤物在身旁藏了这些年,他居然半点没发现,是làng费了。
他要在宫里留下,自然少不了梳洗一番,卸去一身尘土气。等他带着少许柚子叶味道的香气出来时,小皇帝正困得迷迷糊糊,窝在段庭臻怀里打盹。
按理说这一出生就得了帝位的孩子,多该少年老成,一板一眼才对,偏巧小皇帝遇到两个对他视如己出的长辈,就真长成了小孩xing子,动不动就撒娇耍赖,要别人亲亲抱抱,比一般人家的孩子还多娇惯些。
段庭臻把他放到软塌上,接过金保手中的薄绒毯,给他盖上。而后做了个手势,请孟迟风到旁边静室坐下,问道:“王爷可愿与段某手谈一局?”
孟迟风:“自是求之不得。”
侍候在一旁的金保忙使人把棋盘摆上,孟迟风随手取了罐棋子,一看便笑了:“白棋,段相先请。”
段庭臻不动声色,拿过另一罐棋子,摸出一枚,看似随意摆了个位置,说道:“听宫人说,皇上昨夜因思念王爷,丑时过了才睡下。这会儿见了王爷,就不太撑得住了。”
“这孩子像先皇,看似单纯,其实心中极有成算。”孟迟风低笑:“那段相呢,昨夜可睡得香甜?”
“当然是睡不着了。”段庭臻垂眉敛目,叫人看不出他究竟是何表qíng:“王爷在前段打得酣畅淋漓,吾等在后段自不能吃gān饭。大战打了数个月,耗资几何王爷心中应该有数,是以段某殚jīng竭虑,多段协调之下才堪堪凑齐了军费。这时王爷回来大可功成身退,可吾等职责才完成了一半,只说伤者死者之补偿,还不知从哪来。”
孟迟风道:“段相这是在哭穷?”
“要是王爷能拿出个章程,真叫段某哭一哭也是无妨。”
“明人不说暗话。”孟迟风嘴里没客气,手里也不闲着,吃下段庭臻数个黑子。他人虽在军中,可京中的事并非半点不知,段庭臻所指何事,他是大抵清楚的,于是冷笑道:“段相是铁了心要萧氏一门xing命?本王在外征战,刚一回京段相就提要诛我母族,岂不叫人寒心?”
段庭臻神qíng不变,淡声道:“这怎是我要萧氏一门xing命,是他们自绝生路罢了。”
言罢,黑子落下,并未发出丝毫声响。
萧氏即为晋王外家,但他们与孟迟风并无多少联系。究其原因,孟迟风之母是宫人出身,不太受宠,使他幼时不受重视。宫中捧高踩低之风极盛,他日子并不好过。还是先皇对他心生怜惜,带在身边教养,才有了今日这个晋王。
而萧家一门却从未替他考虑半点,因女儿诞下皇子得了封赏后,就如cha了孔雀毛的野jī,到处张扬跋扈,他也因此挨了他父皇几顿训斥。在孟迟风成了晋王之后,早年还收敛些的萧家乍然不可一世起来,以至于成了毒瘤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