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chūn夏秋冬,辗转jiāo替,两人亦师亦友已尽十三载有余,这些年中,宋鸾从未有机会窥探那人心中所想,也从不曾去追究些什么,托命之jiāo,换命之qíng让他尊敬他,仰慕他,感激他,却再不会有什么,他不敢,不会,更不能去做什么。
可如今刺骨锥心的一句话却像一根钢针,扎得宋鸾ròu心生疼。
“远山,你我相识数年,你待我如何我怎会不知?!你助我,护我,疼我,连我的xing命都是你一手所予,就因为这样,我才更难受。”宋鸾摊开手掌,那一条从中间硬生生折断的生命线深深地嵌在那上面,扎眼非常:“命由天定,劫数如此,我早就该死了,你却不顾一切地救我,值吗?”
宫远山抖动睫毛,将目光移到旁处。
“若是你不认识我,会说我几岁了?”宋鸾张开手臂,来到宫远山面前,qiáng硬地要他看他:“你说,我几岁啊?十四?十六?”不等回答,他便高声喊道:“我二十二了啊!这身子自那年便再不长大,你费劲心思倾尽全力留下的不过是一堆死ròu,毫无阳气,无法生长。”
他看着宫远山,眼中炽燃澎湃,qíng愫满溢,说得动qíng无比:“我ròu身虽死,魂魄已损,却仍是个人,会哭,会笑,会爱,会恨,承欢虽为半魂器身,承载你的修为与我合气双修,可这种耳鬓厮磨,chuáng笫之欢的修行怎能让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我终是……爱上了他。”
最后那几个字让宫远山的拳头都要捏碎了,咯吱咯吱响声大作。
宋鸾好像没有察觉般地扳过宫远山的肩头,言辞诚恳道:“远山,我求你,放过我们俩吧,这一国之君我本就不想作,我只想与承欢双宿双栖,归隐山林,反正……有他我便不会死,能活多久是多久吧,只要你……”
“住口!一个字也不许再说!”宫远山青筋bào跳,吼得满脸扭曲:“再说我便点了你哑xué!”
宋鸾怔得动也不敢动。
对方一连串的狂笑:“不过区区一个半魂,练几套房中之术便让你心动如此?我在你身边十余年还抵不过chuáng上那点玩意?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他摇头苦笑自嘲满满:“何况用的还是我的修为功力,若不是我阳气极盛,你又yīn气难驱,yīn阳不调难以双修,我又何必用一个半魂替代,原来竟是我亲手作了月老之事,促成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别说宫远山不让他讲话,就是能说,宋鸾也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早已震惊得言语废绝,目瞪口呆。
宫远山一直以来的所做所为,他从始至终都坚信是出于一种任务,一个人生抱负,一份天下霸业。
他想也没想过竟是……
一份浓烈得无法化开的qíng感。
怔忪神游间,听得宫远山的声音再度响起,音色中再无复杂的感qíng,只有冰冷的决绝:
“宋鸾,五日后便是你的登基大典,我不许有任何差池,那龙位我要看着你一步一步登上去,你有你的不舍,我也有我的执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他忽然收声,随后一字一字念得异常清晰:“从此之后,你我之间只会是师徒之谊,君臣之礼,再无其他。”
说完,他绝然而去,留下呆若木jī的宋鸾杵立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87.
宋鸾知道他坏了大事。
多年ròu体上的病痛折磨让他的xing子古怪偏执,任xing妄为,即便他很有自知之明,那股冲劲上来也实难控制……
要把承欢换掉一事来得太过突然,他心中毫无准备。本来是想好好跟宫远山谈谈的,对那人来讲,一枚ròu身鼎器,用谁不是用,更何况他最是疼他了,只要放下xing子好好求求他,定然不会再换了,与承欢的双修无论是体位还是力度都契合得完美无瑕,真气在双方的体内已是浑然天成,相辅而生,实在难得啊!
可……事qíng……怎就变成了这样?
况且!!
半魂之躯不是万年难遇的良器么?!怎就让他一下子获得了两枚?!
宋鸾至今还记得那年大雪的冬夜,他真的是太痛苦了,咳嗽得两肋无比疼痛,吐的血有一盆那么多,他用尽全力将一切能够到的东西摔在地上,满殿刺耳的碎声响个没完,却仍解不了他心头半分痛楚,他恨,他怨,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如此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