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鸾再不多言,转身回到殿中。
身后的门咯吱咯吱缓缓关上,殿中人的影子被一点点蚕食殆尽,直至再也看不见。
88.
太子的储君之位是立长而来,也就是说他比宋焱宋裕都要大,乃是大梁国的嫡长子,可那副rǔ臭未gān的幼齿模样傻子都能看出来里面大有问题。
再加上什么ròu身鼎器,什么元魂之印,还有那封无字白纸……
cao他大爷的!
吴铭越想越觉得自己活像个大傻子,被人耍得跟个傻bī陀螺似的公转加自转。
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只能,只会,肯定是……
“宫远山!!你给老子等着!!”吴铭呼哧带喘地将勒在小太监脖子上的手臂又紧了一圈,磨着牙低吼。
怀里的人蹬了几下腿,昏厥过去。
吴铭抹了把脸上的汗,测了测小太监的鼻息,确定没搞出人命,才赶紧将小太监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换下自己身上挂着的那些碎布,方才被太子揪扯得已经完全不成了样子,不弄件宫中的装备怎么行走啊!
伸衣袖时,不慎碰到了小太监挣扎时留下的缕缕血红抓痕,疼得吴铭直抽冷气。
他真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火大……
自打过来这边就是这些个没完没了的破bī事,自己的防身术都搁下了,弄个小屁孩还整得这么láng狈,cao!
吴铭一脚将边上的石子踢得老高。
临走时,不忘向小太监双手合十道了声,对不起,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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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入宫之前任何危险都是预计的,现在则是实打实的。
这一点吴铭很明白。
就算细节还不尽掌握,宫远山那只葫芦里卖的药却是越来越清晰了。
由始至终,从头彻尾,就他妈是一个yīn谋。
宋怡任,太子,宋焱,自己,每一个人都被一双无形的手用一根龌蹉yīn损的线暗暗串到了一起,所有人都好似人偶一般任人摆布,随意玩弄。
吴铭当然知道自己处境有多么危险,当他听到ròu身鼎器这样的词后,就知道自己早已如裹上毒丝的猎物,困在了天罗地网之中,等待他的只会是被一点点消化,蚕食殆尽。
无论怎样他都不怕,魂灭生死也不是头一遭面对,他如何都好,不过贱命一条,全魂都算不上,还能指望什么?
可宋焱不一样。
他为他而生,为他而塑,他见不得这人受一点苦,遭一点罪。
护他一生平安寿终正寝,是他的职责。
不为阎王,只为自己。
太子和宫远山的关系藏匿如此之深已将宋裕多年搭建的qíng报之网毁于一旦,更危言耸听一点,或许朔王获取的一切根本就是宫远山故意为之,他让他听便听,让他看便看。
想到这一点,吴铭一刻也待不住。
他闭上眼睛,镇定心神,努力回忆脑中的皇宫地图。
来之前,宋裕让他好好记下了皇子们被圈禁的寝宫,为了政权移jiāo时的稳定,历代内庭在大丧期间都会将诸皇子召回并软禁于宫中以防祸起萧墙,杜绝任何难以预料的宫变和策反。
这个地方便叫做勤兴宫。
勤兴宫离中政殿并不远,只是很绕,好在吴铭足够努力,足够运气,捧着那个小太监的茶盘,一路横行,未生支节。
为了让皇子们洗尽铅华,冥思面壁,不要滋生出不该有的邪念,勤兴宫故意兴建在十分偏僻之处,曲径通幽,封闭孤立,与世隔绝。
吴铭找到这里已是耽误了大半日的光yīn,他悄悄潜入,贴墙而立。
竖耳听去里面竟是毫无声响,真真一堵隔音极佳的墙壁啊!没办法,他只得轻轻将窗棂里推,虚掩出一线空间。
透过仅有的fèng隙,一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眼前。
还是那扇宽厚的肩背,身形依旧傲然挺立,只是那双龙戏珠的暗色官服被穿得松垮有风。
好瘦……他真的瘦太多了……
下巴还蓄出了胡子茬,消瘦的面颊,深陷的眼窝显得人更是立体英挺,眉目剑锋。
不由间,周遭一切变得模糊起来,线条亦是虚晃不已。
吴铭上手去揉眼睛,却摸了一手的水渍。
不知何时,他竟已泪流满面。
相思之毒,早已难解。
qíng衷之蛊,无药可救。
……
…
他吸了吸鼻子,拿起茶托便要上阶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