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这些话却出自一个朝中首府内阁之相的独子,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你到底是谁?”宋焱神色肃杀,一字一句问了出来。
“在下从一开始便报了名讳,宫阁老的儿子宫远山啊。”对方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其实对这些宫闱秘辛在下实在无甚兴趣,只不过巧遇殿下,无事之余闲磕了几句而已,还望殿下听听罢了,莫要徒增烦恼才好。”
宋焱盯了宫远山许久,真恨不得立时便学会透视之术将他从里到外辩个明白,可除了面前这副无可挑剔的谦谦君子之态和一脸的温和浅笑,再无其他。
最终,他收了目光,沉沉道:“放过吴铭,不要碰他。”
话语中已毫无方才的盛气凌人,有的只有颓败恳求之味。
宫远山竟也一反常态地收了彬彬有礼的笑容,换上了一副不常于外人见的肃然神qíng。
“碰也碰了,做也做了,如今再说这话晚了点吧,”他将手背后,沉声道:“况且若是现在撤手,不出一月他便会飞灰湮灭,到那时怕是殿下连替他收尸也不能够了。”
“他到底怎么了?!”宋焱惊了:“为何会如此?!”
“殿下无需知晓这些,他高cháo泄身多次,已沉沉睡去,若是殿下想同他叙旧,便在这里等他醒来再进屋吧,”宫远山低眉瞟了眼宋焱手中的头簪,冷笑一声:“若只是来还他头簪做个了断,不如现在就进去,不要等他醒来。”
宋焱捏着玉簪的手颤抖不止,似要将其折断一般用力,慢慢地,力量却越来越弱,最后竟动也不动,他摊开手掌,去看掌中簪,长长的睫毛垂下遮挡了眼中的一切。
半响,沉沉之音终是飘散而出:
“我这就进去,你退下吧。”
宫远山一揖道:“那在下便告辞了。”
说完,绕过宋焱向回廊那边走去,擦身而过时,他竟在此人的身侧低低耳语了一句,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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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焱推门而入时,吴铭睡得正酣。
在吴铭所有表qíng中,他最喜欢看的便是这个睡得天昏地暗,嘴角挂满口水的憨憨模样,这个样子实在太甜美,太宁静了,让他有一种能永远这样下去的感觉,那时在东一村他经常看着看着,自己都能笑出声来。
而如今同一张脸孔,同一副模样,他却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心境。
明明是他亲手结束了那段甜腻的田园时光,又是他亲手斩了qíng脉断了缘分,还pào制出一个极为伤人的谎言,在自己在乎之人的心上重重cha下一刀……
既然当初狠心做下了一切,如今又为何要后悔?!
无论对错,他早已不能回头,无论爱恨,他早就没了资格。
后悔?
太奢侈了。
他用手遮上眉头,低笑出声。
那里面沁着悲苦,融着哀伤,难以掩藏,飘散不去。
……
…
一阵暖风拂过窗棂,洒了一地的桃花碎瓣,将chuáng帏幔帐逗弄得飘飘而舞。
chuáng幔飞dàng下,一枚绿色头簪就那样静静地摆在吴铭的枕边。
血迹斑驳,残破不堪。
62.
“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将玉簪还我了?”眼前的宋焱脸上是少有的贱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
“那当然了,到我手了还想讨回去?”吴铭佯装愠怒,大喝一声:“别做梦了,门都没有!”
宋焱眼波流转,笑得qíng深意浓:“那便好好收着罢,权当是本王的定qíng之物了。”
吴铭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美滋滋地打开它,里面那枚翠绿镶金的头簪,晶莹剔透,纯洁无暇,好看死个人了。
忽然,不知从哪里生出一双大手,从后面紧紧将他抱住,热气chuī在耳根,声音yín靡似火:“小妖jīng,你既然收了宋焱的定qíng之物,又为何还要留着我的帕子呢?嗯~~~~~~”
这……这声音……
“宫远山,你他妈能好好看看嘛?!这是你的帕子吗?!”吴铭气急败坏,甩着手里的布包给他看:“我谈个恋爱容易嘛我?!你捣什么乱啊……哎???”
不甩不知道,一甩吓一跳,手里的布哪里还是廉价的灰麻粗布,分明是一块上好的雪白绢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