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很安静,厮杀结束已久,还没人来得及收拾尸骸,敌我双方的遗体被随意地遗弃在地面上,罗列成各种各样的形状。这片寂静中,容钰抱着月雪走着,脚下越过一具具尸骨,他神色平静,眼睛始终注视着怀里的人。旁人无法窥见那人的面容,他被容钰紧紧地贴在胸前,只有长发披散,随风消逝。
路上没有行人,这条街都被官兵肃清了,容钰一路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人平放在chuáng上,自己也脱下衣服,躺了上去。
他牵起那人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感受着他的温度,他的存在。他对他说:“我娶你,好吗?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婚礼举办得很仓促,这场属于他与月雪的婚礼,没有宾客,没有长辈,甚至连司仪也没。他只是脱下那人染血的衣衫,换上火红的嫁衣,他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他一直都知道他很好看,但没想到会如此惊艳。
褪去了稚嫩与柔软,这个人显得格外娇艳,妆容让他稍稍有了些活人的颜色。容钰温柔地看着他,用手穿过他的头发,轻柔地吻了一下他的唇瓣,自顾自地饮下一杯jiāo杯酒。
容钰有些醉了,醉的有些想哭,他抱着月雪,哭得撕心裂肺。烛火摇晃,印着两个人的影子,尽管在一起,依旧显得寂寥。
容钰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月雪不见了,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他有些疯魔了,他竟然连身体都留不住,墨发未束,就冲了出去。
这是他的府邸,没道理有人能在他身边带走月雪,如果有,一定是府里的熟人。容钰把所有人叫来跟前,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说道:“有谁不见了吗?”
很快就有人上来禀告,暗卫中的某一个人不见了,这批暗卫是容钰直系的,由他亲手□□出来的,对他有着绝对的忠诚,可是,有时候太忠诚了也不是好事。
目标锁定了,行迹就好找许多,容钰几乎派遣了他全部的部下去全城搜寻,还有他自己,没日没夜地奔波着。
那人的位置一直在移动,毕竟是经过训练的暗卫,适当地躲过一些搜寻是绰绰有余的。然而,带着一个死人,终归有许多的不便。包围圈逐渐在减小,那人的路线也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初衷。
寻山,是有名的险地,树木林立,十分有利于躲藏,但却不利于生存,一个活人想要在这安全活上一周几乎是不可能的。
暗卫本就是为了主人可以随时奉献生命的存在,这个暗卫也同样,几天的躲藏让他身心俱疲,支持他的只是一股信念,要把这个人带离主人身边,不能让他妨碍主子。
他不敢停下,他清楚只要他一放弃,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白费。
树丛间,是无数跳跃的黑影,大家都朝着一个地方奔去,望断涯。
涯上的风很大,那个暗卫扛着月雪来到涯边,身后是为数众多的追兵。容钰从人群中走出,对着那人喊道:“把他还回来,我可以放过你。”
暗卫朝着他的方向跪下,磕了一个重重的头:“多谢主子宽宏,我希望主子好,哪怕是背叛主子,这件事我也要做到。”语毕,纵身跳下悬崖,容钰飞身上前,却连一个衣角都没碰到,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似那人的眉眼,他想触,却怎么也接近不了。
容钰疯了,疯狂地哭嚎着,他停不下来,这股悲伤怎么也发泄不了。最后,他是被下属打晕带回去的。
涯下面是一个寒潭,冰冷的水将月雪整个人包裹起来,他逐渐沉入潭底,深沉的寂静的黑暗中。
几个月后,chūn花走在回乡的路上,她记得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要去哪里,好像她过去的时光都是空白的一般。她现在只是想找一个安心之地,曲咏跟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他不敢上前,即使她已经不记得月雪了,他仍有些踌躇,他不知道,她是否能够接受他。
“呐,身后那个人。”chūn花停住了脚步,向后看去,那个人跟着她好几天了,对于他,她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她考虑过,有这个人陪着她过下半生,应该不容易寂寞难过吧,“你可以跟着我一辈子吗?”
曲咏惊讶得张开了嘴巴,样子有些呆呆的,chūn花忍不住笑了出来,冲他说了句:“傻子。”
曲咏不再纠结,上前抱住了她,对她说:“我愿意。”如果还在犹豫,那么就一辈子不能接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