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如海只哼哼不说话。
祝萌等了半晌,又说了几句,吴如海却是硬生生没说话,祝萌知道今日这般已是不错,拱手道别:“下一次,还希望能与吴公子促膝长谈。毕竟胡非为未必与那人在一起……吴公子保重。”
吴如海没有理他,而是开始低声哼曲,祝萌以为有什么玄机,听了半晌,只听他哼:剪雪裁冰,有人嫌太清。又有人嫌太瘦,都不是、我知音。谁是我知音?孤山人姓林。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什么玄机,却是一概没有。而且他几次唱,都还有些跑调。
祝萌无奈,听了三遍,终于重复一句保重,从船上一跃而下,踏波而去,跳到了时无久的船上。
吴如海扭过身看他们两师徒在另一艘船上相会,晨曦之下,祝萌拉住了时无久的袖子,仰头看他,少年眼中满满的依恋,而时无久眼中也有温柔之色,祝萌靠着他,两人靠着,说不出的般配。
“一自西湖别后,辜负我、到如今……”把曲子最后一句唱完,吴如海喃喃着,心口一痛,潸然泪下。
第五章
下了西湖,祝萌跟着时无久到白堤外的一座凉亭,驻足不前。
时无久拉了祝萌的手,把一个东西放在了他的手上。
不大的锦囊,里头摸去,依稀是圆滚滚的丸子。
祝萌微微一愣,道:“师父,这?”
“你忘带了。”
祝萌偷偷看他一眼,然后把那个锦囊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师父,我这次打听到了一点消息,那个胡非为——”
“嘘。”时无久一下捂住他的嘴,目光锐利,往一旁扫去。
“跟踪我们这么久,阁下是否该现身了?”顿了顿,道,“梅四公子。”
祝萌回头,只见一个少年从隐蔽处慢吞吞地走出来,模样俊俏,却算不上惊艳,一双明亮的眼睛扫过他们两人,拱手道:“不才梅家老四,梅重祀,拜见天山掌门。”他好像早知道自己瞒不过时无久,被点了名,面上一点意外也没有,不过恭敬,却是真的恭敬。
时无久冷淡地道:“昔年岁寒三友行侠仗义,锄qiáng扶弱。名过盛而分,分而立之,想不到他们的后人,竟会与采花yín贼为伍。”梅重祀在江湖上的名声虽是混世魔王,但混成这样,却也叫人惊讶。
梅重祀面上又露出那种极其古怪的表qíng,笑了一笑,道:“我本就是梅花庄里最不成器的那个,和谁混在一起,想必都不算什么……”扫过祝萌,视线又回到了时无久身上,“时掌门不远千里而来,如今又找上了吴家公子,想必,这次那人牵扯到的事,当真有些严重了。我也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事qíng?”
“你为什么不去问他?”
梅重祀微微一愣:“他什么也没和我说,而且,这事他应该也不知道。”
祝萌道:“他如何不知?那时,他可是点名说天山派这边有一女子……”说到这里,立刻噤声,
胡非为是采花大盗,而祝萌又提到了女子,梅重祀目光一闪,道:“原来和女子有关……”顿了顿,又道,“那这事,便与他无关了,他几乎不对女子下手,就算下手,他也不会亲自——”慢吞吞地说着,意有所指,“而且,对无冤无仇,且没有恶感的门派,他是不会下重手的。”
祝萌想起先前和时无久……那场qíng事!脸红得几乎要冒烟了:“天山派也从未与他有仇,他如何要做那事?”
“那就是……他认为两位,互有qíng愫吧……”梅重祀低声道,“如果是仇家,他便直接让他们和最讨厌的人一起了。”
祝萌听到“qíng愫”两字,忍不住心神一dàng,qíng愫……qíng愫?难道胡非为以为师父喜欢他?这可真叫人难为qíng。
时无久冷漠地道:“你这么说来,他还是在成全别人?”目光锐利,几乎令梅重祀头上冒汗,“梅四公子在他身边,令尊可同意么?”
梅重祀抿了抿唇,面上分明有忌惮,然而他却还是死挺着背脊站在那里,道:“我爹本不怎么管我,多谢时掌门的关心。”
时无久毕竟是一派掌门,虽未刻意吓他,但气势凌厉,梅重祀不过站了一会,背上汗水便将衣服浸透,汗如雨下,生出想要逃跑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