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袭回头把酒桌上剩的半碗烈酒仰头灌了,清冷酒液顺着筋骨分明的脖颈滑进领口,缠着护手的右手随意抹了抹嘴唇,眼神轻蔑地瞥了影九九一眼:“那就是新来的?”又往影十三那边瞧了一眼,不耐烦地拿碗沿敲着影九九胸前道,“美人局可不在这边,想尝鲜儿出门左边转。别làng费我的工夫,瞧见刚刚抬出去那位了没?我动手可没轻重。”
影九九莫名其妙,他也不是好欺侮的,不过是碍着三哥的面子,三哥在这,影九九根本就不想跟这痞子一般见识,只得冷哼一声,“嘴放gān净点。那边是我三哥。”
“呵,还有脾气呢。”沈袭随手拿过攒在凳上的外袍往身上一披,随手扔了酒碗,甩着指间挂的一枚拇指大青蓝色的石牌回身走了,走了两步回头舔着嘴唇道:
“那就上赌台,捏碎你卵蛋。”
影九九看着沈袭气焰嚣张的背影,指节攥得咔咔响。影十三轻轻chuī了声口哨,弯着眉眼看着影九九,“九九,这位少爷的下流话和你有的一拼啊。”
“……”影九九开始挽袖子。
“急什么。”影十三伸手拦住几乎要冲过去把沈公子按在地上揍一顿的九九,“看来他在这斗了不少日子,进场时领了玄金牌,现在已经斗到了兰幽牌,在你们这个年纪里算实力qiáng横。”
“玉楼chūn赌武台规矩繁多,上台之人手中斗牌分六等,铜钱牌,银鱼牌,红石牌,玄金牌,兰幽牌,最高一等是青刚玉牌。”
大人物们寻护卫手下时会到玉楼chūn搜罗高手,遇见合适的就出价给他,两方都谈妥了,那人便认他为主。
不过也有些江湖高手心气高,不愿屈居人下,来这儿斗武不过是玩玩,或是炫耀炫耀功夫。
“沈公子去的那赌武台是兰幽台,看样子还是常胜不败。”
“玉楼chūn不许持着高位牌的欺压低位,”影十三捻着手心小扇道,“之前那跑堂的给了你玄金牌,你现在没资格和沈公子斗武。”
想要晋升,就得战过台上连胜十局之人,连胜之人若想晋升,就得守住这名次连胜十二局,一旦败绩,便得从头再来。
不过,玉楼chūn这地方不比别处,一旦败绩,不死也得断筋碎骨,极少还有能站得起来的。
听闻周围闲话,沈公子一进玉楼chūn,便以凌厉之势杀上兰幽台,此时已经连胜十一局,对手无一活命。能取到兰幽牌的本就不多,此时已无人敢再上台挑战,沈公子整日里在此处颓废等待,不知道他急着取到那青刚玉牌有什么用。
影十三眯眼望着百无聊赖地斜靠在兰幽台下的沈公子,好奇道:“其实拿到青刚玉牌也不会有什么大价钱的赏银,不过是多了个挑战青刚玉高手的资格。他这么执着,是有什么非斗败不可的对手么。”
此间闷热,兰幽台下的沈公子褪下外袍,露出上半身,侧身看来肌ròu纹理极明显,足以看出平时练功严苛,背后是蜿蜒布满整个上身的一条金环蟒蛇刺青,朱砂点的蛇目上刚好落了一滴汗珠,烛光下显得那红艳的蛇目熠熠生辉。
影九九看见三哥正倚在酒桌旁眯眼盯着沈袭,顿时伸手把人双眼一盖,凑近了质问,“你看什么呢。”
影十三任由他蒙着自己眼睛,拿小扇掩嘴笑道,“呵呵呵,九九,你得多努力一点了。”
“我……”影九九气得不知道打谁。
这时,玄金台那边传来一阵沉郁的钟声,伴着周围一阵喝彩和掌声,一黑衣男子靠坐在台边休息。
“瞧瞧,机会正合适,玄金台上出了连胜十局的人了。”影十三推着九九往玄金台那边走,一边道,“你放心和他jiāo手,若真有危险我会出手救你,判官不至于不卖我的面子。”
“用不着你救我。”影九九扯下外袍恨恨地扔进三哥怀里,仅着一身贴身窄袖的深蓝缎衣,抽出腰带里的玄金斗牌,挂到了台边竖着的名柱上“攻台者”三字之下,紧了紧右手的嵌刺护手,往那高台沿上一攀,双手一撑,整个人便dàng到了斗台之上。
“急什么呢……”影十三慢悠悠地抱着九九的衣裳坐到台下,拿小扇揽过茶桌上的一杯茶,托着腮望着台上的九九。
影九九穿着一身深蓝常服,一双凤眼眼角扬着,宽肩窄腰,薄缎衣包裹下的手臂弧线漂亮,半长的头发还是影十三今早帮他系上的,gān净利落。像只骄傲的小孔雀,羽毛华丽,盛气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