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希望韩慕景的命,够硬。
“拔箭。”我淡淡的对跪了一地的军医们说。
看着军医们端着一盆又一盆被染红的水进进出出,我眼睛被刺得生疼。然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等。
重伤的人我见的多了,身首异处的也时常见到,可韩慕景现在的模样我却有些不敢看,但视线偏偏又离不开他。
箭头和箭羽已经被除去,韩慕景脸色惨白的侧躺着,嘴里被塞了毛巾,军医们怕拔箭的时候他被疼醒咬到舌头。
军医撩起袖子,伸手抓住箭身,冲按住韩慕景的军医们严肃的点了下头,他们也都给了他肯定的点头。
要开始了。我不禁握紧了拳头,心也提到嗓子眼。
“嗯。”一声闷哼,韩慕景又晕了过去。他额上早已浸满了汗珠。
军医迅速有条不紊的止血包扎,所幸没有再继续流血。
我红着眼看着这一切,韩慕景脸色依旧惨白,我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还有呼吸。
军医忙活了一阵总算把他安定了下来。最有资历的老军医探着韩慕景的脉搏,眉头越皱越深。
我努力忍住想要上前揪他衣领的冲动,咬牙等他诊完脉。
军医刚起身我就上前焦急的问:“怎么样?”
军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回大王,将军脉搏微弱,这几天仍是处于危险期,没有发热qíng况就好得多,不过具体qíng况还得再观察才能知道。”
我知道,韩慕景的命大概是保住了。我腿一软,便跌在了地上。
“还好,我没有害死你。”我坐在他chuáng边紧紧盯着他紧闭着的双眼。这人固执得阎王都不敢收。
军医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我并没有起身。
“大王,这药要趁热喝了才有效。”
他大概是要给慕景喂药吧,我淡淡应了声:“给我吧,你先下去。”
递过药碗,军医恭敬的退下。
我看着这碗黑乎乎的药汁,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那天。
第2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小时候的他才没这么深沉呢,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打量着我,好像还有些认生。小孩子又能有多少心思呢,我问了他很多问题,他能答得上来的就小声的尽量回答着我答不上来的就“唔……啊……嗯……”的做思考状。我竟然觉得他有些可爱。
第二天他在大雨里来找我,也没撑把伞,他竟然是专程来回答我昨天问的那个问题,他说他愿意。
我昨天问他愿不愿意和我结拜,认我做大哥的话我就给他买糖人儿,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小孩子就是这么容易满足。虽然最后他也没回答我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但我还是给他买了个糖人儿,他笑起来两颊鼓鼓的,很可爱。
他今天来找我,我有些意外,看着小小的淋得湿透了的他,我忽然觉得,要是真有这么个弟弟,似乎也不错。
把他拉进屋里找出一套我的衣服让他换上,拿gān毛巾擦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他突然问:“哥哥你以后每天都给我买糖人儿好不好?”
我笑了:“好。”
熟悉起来之后这小家伙胆子大了一些,会主动问我一些问题,比如“哥哥你家在哪里?”“哥哥你为什么总住在客栈?”“哥哥你是要出远门吗?”“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他坐在桌前,下巴放在ròuròu的小手上,歪着头睁着黑黑的大眼睛看着我。
而我能回答他的仅仅是“西痕”这个名字,还是个假的。我不会说我是库洛的储君,甚至不能告诉他我其实叫凉迹西。
一早就知道他是韩家的小公子韩慕景,那是他自己小声告诉我的,无关什么政治或是利益关系,小小的他还根本不懂。
他的奶娘终于还是在日暮十分找到了他,那人松了一口气似的谢天谢地,可韩慕景的犟脾气却上来了,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奶娘抱他回去,他又踢又闹。
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他的固执,好吧,也许那时应该叫牛脾气。
他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我上前摸了摸他的头:“乖,男子汉不哭,今天你先回去,不然你爹娘该着急了。”
韩慕景瞬间就不开心了。
我想了想又说:“明天再来找我玩也可以的呀。”
韩慕景急了:“不,我不要回去,哥哥我不要回去。”说着却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