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藏明心_作者:修十六(6)

2017-11-26 修十六

  第四章

  聂明心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并没有再继续玩上多久。

  至于谁是猫,谁是鼠?正应一句老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迦南山位于中州大地的极北之境,孤愣愣一个山头卓尔不群地拔得极高,从山脚望上去,只见白茫茫的雪雾铺天盖地而来,将视野所见浸染成一片纯白之色。

  白得……叫人不由得心生恐惧。仿佛这距离,一步之间便是天与地。

  沈卿找上门的时候,聂明心正在他满覆积雪的茅糙屋里东整整、西弄弄。他有许多年不曾回过这里,上山时还差些找不着回家的路。而这里终年寒雪,人迹罕至,屋内摆设还一如他当年携剑离开时的模样,那张简陋木桌上还摆着个茶杯,落满尘灰,茶水gān涸。

  他将‘明心’从那简陋剑鞘中拔出,将整把剑直挺挺地cha进门前雪地里。

  将这一切做完,聂明心心里才像是有什么终于落到了实处。可见‘明心’尚有一半的剑身bào露在雪地之外,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妥,蹲下身将地上积雪一一笼成团聚到‘明心’剑身上。

  他正是聚jīng会神,身前的雪地却又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样的影子,将他劈头盖脸连人带剑一同笼在yīn影里。

  头顶上传来沈卿的声音,似幽还怨,又隐隐带着些莫名的委屈:“师尊,你这一走可令我好找……”

  聂明心原本凝神聚意,猛地听见这道声音,登时手一抖,手指同‘明心’的剑身擦身而过,霎时雪地上便多了一道红痕。

  他的‘明心’削铁如泥,自他成名以来,其下不知折断了多少兵器,割断了多少人的咽喉,这点小伤已经是极轻微。

  聂明心自己还没怎么反应,仅是微微吃痛的皱着眉,便有一只手极快而又qiáng硬地横到他面前,躬身拉过他那只受伤的手,沈卿低下头,伸出艳红的舌尖,极轻微地舔去上面血迹,顺着手指原有的纹路,将那卷起的皮ròu舔至服帖。

  又痒,又痛。舌尖席卷指间时还带着点难以言说的滑腻粘湿,让聂明心下意识地曲起指节,想要躲避对方的舌尖。

  可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却像是个沉重的铁枷,牢牢地把握着他的手,没有丝毫的松动。

  一来二往的较劲间,那皓白的手腕已经隐隐多了几道红印子。

  ——都怪这身娇ròu嫩的少年身,真是处处都得受人制衡。

  聂明心定定看了这红衣青年一会,叹了口气:“卿卿,松手。”

  沈卿却不应,他低着头,并不对上聂明心的视线,轻声道:“师尊这样会跑,我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来,连寻踪蛾都已经冻死了,我只怕我这一松手了,你便又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了。”

  一幅极为委屈的模样。

  他原本便是极盛的容貌,黑而浓密的眼睫低垂,一身红艳衣裳,衬着莹白雪地,映在聂明心眼里,竟也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聂明心也懒得同他作这些口舌之争,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将沈卿的手从他手上扒开,凝气一震,一旁的松枝摇曳,簌簌落雪便分毫不差地落到‘明心’身上,堆成了一个小剑丘。

  聂明心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落雪,漫声道:“我哪都不去,这屋子里只住得下我一个人,你自便吧。”

  便转身进了屋。

  他总得好好想想,就是是哪个关节出了差错,才将沈卿同他之间的关系,弄得这样错综复杂。

  可沈卿却不给他这个喘息的机会。

  沈卿快步跟进屋里,几乎算是急切的,带着几分色厉内荏:“聂明心!”他叫出这一声,像是泄露出了极大的痛苦,又很快的克制住,下一句话出口又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我们总不能这样……”他喃喃道,“你难道忘了,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吗?你同我……”

  他想起那日夜里肢体jiāo缠的缱绻入骨,无边风月,神色也不由得柔和起来,脉脉chūn水从那双眼里流溢而出,显是极动人。

  聂明心站在室内,少年身形皎皎,眉间朱砂痕清晰可见,眉眼却最为冷清,说出口的话也极为伤人。

  “你想说什么?想说我同你一夜chūn宵?”他轻轻笑了一声,“我当年在天琴魔宫救你一命,抵作这一夜嫖资作如何?”

  聂明心这话说的又轻又淡,脸上又是十分无谓的模样,仿佛当真并未将那一夜chūn宵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