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长风见姚广孝如此表qíng,疯狂的声调,不由得心惊,霍然扭头向窗子望去。
窗纸发白,白的如死人的脸。晨风过去,chuī得树叶刷刷作响,如同述说着建文帝的愤怒。
可窗外没人!
秋长风饶是镇定,一颗心还是怦怦大跳个不停。就听姚广孝幽幽又道:“你回来了?”
姚广孝前面什么都没有,可他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仿佛面前就站着个看不见的幽灵——幽灵就是朱允炆!
秋长风见到姚广孝如此,没来由的一阵发寒。
他感觉姚广孝好像也变成了幽灵,不然何以会和幽灵说话?
姚广孝望着前方,突然又龇牙笑笑,他本来枯瘦的如同死掉的梧桐,这一笑,露出黑黑的牙齿,gān瘪的嘴唇,“你回来的正好。当年你可以逃出金陵,只是这次,我对你……却不会那么客气了!”
他一字字地说完那句话,就像正对朱允炆在说话。他仿佛将每个字都咀嚼了一遍,这才吐出,满是森然。
秋长风睁大眼睛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脸色益发的苍白。
姚广孝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声嘶力竭,笑得撕心裂肺。
厅堂中,只余姚广孝疯狂的笑声,不知许久……
秋长风几yù冒汗,才要劝阻姚广孝时,姚广孝突然止住了笑,又恢复了常态,坐了下来,如同个得道的高僧。
方才的魔笑,好像是别人发出的。
他闭上了双眸,对秋长风平静道:“你到如今,做得很好。不过《日月歌》一出,群魔起舞,妖孽再生,现在,你继续帮我做一件事qíng。”
第十五章 做 戏
又到清晨。
晨风轻舞着落花,缥缥缈缈,残萤留栖在玉露之上,微泛青光。
无论多么漫长的夜,终究会有过去的时候。秋长风踱在长街上,望着落花晨露,听着狗吠人喧,苍白的脸上,多少有些疲惫之意。
他睡了足足一天一夜,身体的疲乏可以缓解,可脑海中的疲惫,总难消弭。
走在长街上,秋长风耳边还回dàng着姚广孝疯狂的笑声。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
姚三思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捧着个礼盒道:“秋大人,礼物买来了。蟠桃园上等的寿桃。”
姚三思捧着礼盒,倒满是jīng神。来到南京后,他不像秋长风立即前往秦淮河畔,反倒美美的睡了两天,反正秋长风说要在南京留一段时日。他错过了些事qíng,依旧无忧无虑。听秋长风找他做事,兴致勃勃。
秋长风见了,心中忍不住想,做人难得糊涂,像姚三思这样的人,反倒会快乐许多。他心中感慨,却只是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我们去宁王府吧。”
姚三思骇了一跳,手中的寿桃盒子差点掉下来,吃惊道:“去宁王府做什么?”他见识虽远不及秋长风,可还是知道宁王的。毕竟这大明天下,不知道宁王的实在少之又少。
宁王叫做朱权,天子朱棣的十七弟、太祖朱元璋的第十七子,亦是建文帝朱允炆的叔父。
当年朱允炆削藩,最后才对朱棣、朱权下手,实在是因为朱元璋诸子中,这两人并非等闲。
当初有个说法,“燕王善战、宁王好谋。”
燕王朱棣自朱元璋元末起事后,就和朱元璋一起,东讨西杀,南征北战,军事才能在朱元璋诸子中,当属头名。宁王朱权却是自幼聪明,琴棋书画无所不晓,军机谋略更是言语滔滔,在朱元璋诸子中,以智慧称雄。
朱允炆最后对二人下手,也的确是忌惮二人的能力,想先铲除其余叔父,再毕其功于一役。
不想朱允炆发难时,朱棣借朱权之兵,二王联手南下,在姚广孝的策划下,居然击败朱允炆的百万雄兵。而朱棣称帝后,因感宁王朱权的功劳,甚至许诺和朱权平享江山。
不过朱权没有和朱棣平享江山,反倒纵qíng山水,沉溺琴棋书画、道家学说中,诸事不管。
朱权虽不管朝政,但在朝臣眼中,也是个威望极高的人物。姚三思这种小人物,当然没机会见宁王,听秋长风要去宁王府,姚三思自然错愕。
秋长风平静道:“去宁王府当然是给宁王祝寿。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宁王的寿辰吗?”
姚三思看着捧着的礼盒,不自在道:“可我们就送这些吗?”他用了秋长风十两银子,买了这些寿桃,本觉得是大手笔,可一听要送给宁王,立即觉得寒酸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