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道黑气从我家的屋顶冲天而出,在光色朦胧的半空渐渐弥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头。黑影里发出沉重的呼吸声,突然说起话来,声音尖细而单调:“玄狐,人类,啊,这是什么,犀牛吗?厄斯特拉。”
厄斯特拉张大眼睛,狂喜的锐叫:“安诺斯,你的元神回来了吗?太好了,请把我救出来吧。”
黑影在空中缓缓飘dàng,仿佛是在摇头:“厄斯特拉,你这个愚蠢的女人,因为你错误的开放时间旷野,使我附在那两个男女身上的元神都被冥地之火烧得消散了。我再也不能回复真身了。都是你的愚蠢,是你的愚蠢啊。”
我们一群人脸色都露出莫名其妙的样子。南美忍不住谴责他:“喂,黑头,不是你自己放火来烧的吗?把自己寄主烧掉了怪不了人的,要负责任哦。”
黑头听了这番话,似乎极度激动,不断变幻出各种怪相,丝丝的呼吸声中都可以听出他的bào躁之意。良久他冷笑了一声:“玄狐,你空有千年的修行,却被人类的皮遮盖了灵xing。我在生只是一个祭司,怎么有能力驾驭冥地之火?”
我看看自己被烧得烂皮烂骨的手,大为纳闷:“那是谁烧我呀,赶紧说,我得烧回来。”
安诺斯咯咯咯咯怪笑起来,笑得我们掉一地的jī皮疙瘩,如此尖细的声音,怎么可能出自男人之口?我悄悄问厄斯特拉:“祭司是太监不?”
她不晓得什么是太监,我只好换个字眼:“阉人?”
太婆大力点头。
笑够了,那道黑气在空中回旋舞蹈,仿佛讥讽我们的愚蠢,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嘿嘿,最大的魔头就在你们怀中,却没有人认识……”
我和辟尘毛骨悚然的对望一眼,一起去看小破。
安诺斯的声音继续传来:“不错,就是他。破魂的主宰,他穿越时空,使我的元神无法凝聚,使我的宿主在火焰中消失,他是所有修行者的恶梦与克星。不过你们也不要高兴,他已经开始觉醒了,当他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和我一样消失的。”
厄斯特拉尖叫起来:“安诺斯,我不要消失,救我啊,让我回去吧。”
安诺斯叹息一般的声音传来:“不可能了,夫人,时间旷野已经毁灭,你回不去了,你很快就会死去了。”
仿佛为了配合这句话,我怀中的小破突然伸了个懒腰,哼哼唧唧的揉着眼睛醒来了。他睡意朦胧的抱怨着:“好吵哦,唔唔”。
看来安诺斯对大家的影响不小,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小破,一声不吭。等着他伸够了懒腰后,向辟尘嘀咕:“我饿了。”
辟尘一激灵,好像睡chuáng上的公主被一句咒语唤醒,他眉毛一扬,立马上前接过小破,大步流星向家里走去。我在后面叫他:“辟尘,你gān吗?”
他平静的转过头来:“猪哥,别人怎么说都好,小破是我们带大的,我知道他不会害我们。进来吧,我做早饭。”
这句话,仿佛ròu毒杆菌抚平老女人脸上皱纹一样,消灭了我心里一点点的疑虑。我招呼大家进去,连厄斯特拉一起,准备享用辟尘jīng致的早餐。当然,关门以前,我没有忘记送给安诺斯的黑影一个中指,并且对这个手势在现代的应用做了非常详尽的解释。
每人一个火腿蛋三明治,一杯鲜果汁,小破另外要喝牛奶保证营养。他跟往常一样心不在焉的喝着,一边四处看,跟我说:“晚上我做梦了。”
我尽量挤出笑容:“小破梦见什么了。”
他睁着酷似辟尘的小眼睛仔细想想,然后犹犹豫豫的说:“起火了。很热。”
光行“啪”的一声从椅子上掉下去,爬起来屁都没放多一个,开了个空间门走了。南美骂骂咧咧的说:“不讲义气,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我伸出手握住小破,心里有点凉凉的东西涌上来。这种感觉曾经在小破幼儿园的那间小小洗手间里出现过,当时小破眼睛里的蓝光,提醒我终会失去他,这命中注定的失去深深刺痛我。
小破在我的手心里忽然安静下来。那种安静如同死亡一样突如其来,却毫无争议。他看着我,那梦幻般的蓝色逐渐在瞳孔深处闪现。任何一个三岁小孩的脸上,都不会出现如此冷静如山河大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