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来,宗白笑:“我这人最好说话了,做什么吃什么,哪里刁过。”
“是吗?”云熙道:“是谁咸一点不行,辣一点也不行,甜的固然不行,酸的——哦,就是喜欢这个——”
宗白笑。夜风袭脸,宗白手捂住云熙耳朵,为他挡风。
云熙说:“不是非要带你来这里。你也知道,我若动这么大笔钱财肯定瞒不过我爹,他有这个能力,我才要他帮我。我想着,时局变幻动dàng,我得有个安全的地方生活,世外桃源那样。这个地方除了我和他,没有旁人知道。这里建了地库暗室,储藏了足够的银钱粮食,旁边便是山泉,水源充足,与世隔绝生活个一年半载没有问题。现在是冬天,你只看得到松柏,在秋天的时候,半山红叶,映着远天白云,仙境般逍遥。转过这山,那边还有有湖,湖里有各式的鱼,湖边有很多野鸭,原来在这里守庙的一个老和尚被我们安置在那里捕鱼养鸭。待开chūn了,湖里种上莲花,造一只船,我们去游湖好不好?”
“好。”宗白真心说。这个地方什么都好,就是宣仁建造这一点不好,但宗白不敢再说,再说就太矫qíng。
宗白端详房间门窗墙壁,云熙道:“这里都是双层墙壁,隔音的,窗外是水池,无法立人偷听。chuáng后有暗道。”
宗白要了刀来,将卧室门上浮雕的“云意”“宣心”四字削掉。云熙看着他笑,宗白说:“我瞧着不舒服么。”然后拿画笔来,分别画上竹和梅。
云熙问:“你喜欢画竹子我知道,可是宣仁不喜欢梅。”
原来云熙心中还是为宣仁留着那间屋的,好在宗白进去看过,里边连张chuáng都没有。宗白便道:“他喜欢不喜欢那边都是没,这边是足!”
云熙扳着他肩大笑。
宗白知道云熙心中是非常担忧和纠结的,一边是他爹,一边是宣仁,朝堂之事,后果难料。宗白不说这个,引着云熙在日常生活中欢笑。
云熙说:“你在的地方,就是家在的地方。”
很快chūn暖花开,山景本如画,群松漪流,碧糙烟萝,奇花秀岩,清溪渔舟,无不让人超然忘尘。两人对花赏chūn,举酒邀月,寻幽访微,作画抚琴,将日子充实而悠然的过。
云熙说:“我从未有的安心,也从未有过的忐忑。安心是因为你在,朝夕可对;忐忑是明知时光在过,不能停止。”
宗白说:“我们离开这里吧,到宣仁找不到你的地方。”
云熙道:“我的面具被宣仁毁掉了,没有面具,我很容易被发现的。宣仁若输,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在这里活命机会最大;宣仁若赢,我们在这里还是外面,都容易被他找到,那还不如在这里,给他一个信心。他说过,世间只有我信任他,他珍惜这个信任;我若不信他了,他就不会再珍惜我,那我们就危险了。”
“你这么相信他。”
“是,甚于相信我的父亲。我父亲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掉我,连惋惜都不会;宣仁还当我是朋友。在我以前,他从无朋友。”
“你为什么,不等待你父亲立你为太子,反帮助宣仁呢?依赖他人,总不如自己掌控。”
云熙道:“世事不能qiáng求。你抄的兵法书上也说,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五事:道,天,地,将,法,我一样没有。或者说我自己判断我不行。我只想珍惜生命,不愿做无把握的事qíng。”
云熙随宗白学画,说:“你知道么?你在云府每天画的画我都给丞相谢训送去,请他指点。他一开始不看不理,奈何我每天都在他下朝的时候到他府前候着,送上画。后来他就看了。你的画有他的传承,他就让我入府指点一二。去的次数多了,朝中大臣们就都知道,云太师的三公子与谢丞相走得近,谢丞相认云太师这个女婿了,为我姐成为皇后、我爹摄政铺开道路。谢训虽然喜欢我,可是并不能真的支持我,因为有宣仁在。”
“宣仁不是也说会保你为太子?”
“他不会的。”云熙笑道:“若是皇权和我摆在一起,他肯定选择皇权,然后对我表示一丝歉疚。”
外面传来钟声,云熙登时抬头,那钟声悠长,连续三声,云熙说:“宣仁来了。”然后他手中的画笔落在画上,将即将画完的画污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