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王爷,这树上桃花是含苞待放好,还是绽放盛开好呢?」
刘熤飞微怔,为向珀初次理会他高兴,「以寸乐大师之笔,无论含苞或绽放,都能将这桃树描绘得比实物更优美啊。」
此话一出,周遭人皆是一脸惊疑。
气氛瞬间僵了,众人目光凝著在他身上,他才惊觉自己遭算计。
「王爷莫非看不出画中景物?我画的不是桃花,而是河畔柳啊!」傅向珀唇畔含著笑意,却无善意。
「向珀……」
「当年言千云已给我解答,你看著画就是一个睁眼瞎子。呵,你识画有障碍根本看不见我在画什麽,怎麽有脸在这里作出评论?与其待在这里,还不如早点找大夫治治你的瞎眼!」
不敬的态度引起众人惊骇,害怕被波及逃跑四散去了。
寸乐大师疯了,这下人头恐怕不保,可怜画界将要失去一个人才。
「我过去怎麽会被哄得乐陶陶而没有一丝疑惑,你只会说好,只会用各种词藻夸赞,却不曾主动提及画中内容!我真是见识了什麽叫睁眼说瞎话!明明看不见却说得出赞美之言,敷衍又虚伪将我彻底愚弄,现在又想回来骗我吗?刘熤飞,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若企图骗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累积的愤怒和怨恨让傅向珀的神qíng微微扭曲,刘熤飞从未想过会有面对这号表qíng的一天,此刻他深深感到挽回傅向珀是多难的一件事。他是傅向珀的yīn影,极yù摆脱忘却的yīn影。
「向珀,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麽?说你看不见画是因为有心病,说你隔了一年多才出现是因为中毒在休养,你希望我回答什麽?说你好可怜,说没关系回来就好?那我呢,我活该倒楣被你骗,我活该被你作践後还要笑著欢迎你回来!?」
「向珀,对不起,我……」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不接受也不想听!你怎麽有办法轻易说出要挽回?我被你欺骗玩弄时你心中可有一点怜惜?我被你推下马车时你可有一丝不忍心?你潇洒回都城,我在乐笙痛苦yù死了无生趣时你可有回到我身边?这一年多来我身边的人支撑我重新站起来时你又在哪里?」
心脏彷佛被啃食一样疼痛,恨自己的罪无可赦,恨自己做错太多、回头太迟。
「我错了,你原谅我,给我机会挽回,让我爱惜你、补偿你……向珀,向珀,我是真的後悔了,我是真的想对你好,再也不会骗你了!」他上前抱住傅向珀。
「闭嘴,放开我!我不原谅你,我不要再看见你!」
「够了!放开我大哥!」方才见大哥发飙於是忙於遣散画会众人的傅向琰将两人拉开。
「向珀,再相信我一次,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不需要,我大哥什麽也不需要!刘熤飞,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当年我大哥只有你,但如今他有家人、有名望、有成就,人人抢著要,谁还稀罕你?你现在回来是想再一次毁掉我大哥吗?」
「不用和他多说,我们走。」傅向珀拉住弟弟的手转身离开。
「向珀,别走,我是认真的……」
那人还紧紧跟著,他没回头,冷漠地开口:「别再来找我,我也是认真的。」
身後的脚步,停了。
桌上的药汤已凉,随从祈安满心担忧,让人再去煎药过来。
「王爷,喝过药再睡吧,您的身体要按时服药、仔细休养才好得全。」
「不喝。」服药、食补,饮食作息以养生为重,身子却仍远远不及当初的健壮。
他烦了、累了,只想一睡不起。
祈安急了,想也知道是什麽让王爷消沉。
「不能不喝啊,药方经太医调配,每帖都是算好的,不喝会没效。」
「祈安,你别瞎cao心,药少喝一次死不了人,你就让我静一静。」
祈安是皇兄派在他身边的随从,忠心又贴心,还带点少根筋,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太罗嗦。
真不知是好是坏,他身边老是出现一些爱管他的家伙,也不忌惮他尊贵的身分。
想起断义的言千云,就属他最爱教训他,但也明白千云用心良苦全是为他好。他从千云身上学到很多,却独独没学到千云对感qíng的珍惜。
多少人将他高高捧著,对他阿谀奉承,但他最重视的人,却一个也留不住。父皇四海云游、皇兄日理万机、千云与他断义,然後是向珀……恨他、怨他,视他如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