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内里却有一层不知什么材质的金红色镀层,再仔细一看,那上边密密麻麻地刻着极其细小工整的字。禾后寒眯着眼睛分辨那字……那刻的竟然是完整的,舜朝开朝时的礼天词!
他不禁惊叹道:“你从哪寻来的?”
江盛大大方方地把那铃铛放在禾后寒手里,饶有介事地道:“这铃铛名呼风,乃千年前机巧仙人所制,传说这铃铛可平地起风,又可藏风聚气,镇一宅之风水。”
禾后寒嗤笑一声,道:“传的这样神乎其神,也不过是为了将这铃铛卖个好价钱罢了。”
江盛也不辩驳,又从袖子里摸出个古铜色的哨儿,放在禾后寒眼前道:“这铜哨儿则为唤雨,同那铃铛乃是相辅相成,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一边说,一边在桃花眼里堆积出浓qíng蜜意来。
禾后寒状若未视,一心琢磨对比着那对儿铜铃哨。
铜哨儿小巧玲珑,古色古香,内里也是别有dòng天。只不过里边是银白色的镀层,镀层上也刻着细致jīng妙的图案,他再定睛一看,那竟似是一幅竹梅地形图!
史书上记载舜朝开朝建都之地正是竹林梅树jiāo相呼应,乃绝世奇景。可惜后来皇城开拓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广,这一大片竹梅林就被挤得越来越稀疏,到现在,恐怕也只有皇宫里还能见得一二。
禾后寒不禁啧啧称奇,道:“此物真乃巧夺天工,稀世宝物!”
江盛见禾后寒喜爱,心里也美滋滋的,就道:“瑞声你挑一个吧。”
禾后寒心道果不其然。江盛说那说辞……什么“天造地设”,他一听就知必有猫腻,这会儿便想拒绝,可又实在喜爱这jīng巧物件,他正思索着能否将这一对铜铃哨都讨过来,心中猛地划过一道闪电。
禾后寒蓦地一惊,接着他的脑子里急速地转动起来……
可他脸上很少流露真qíng实感,他思索的这会儿,在别人看起来就是犹豫了一下,江盛缠了禾后寒三年,多少看出点异样,正准备再接再厉一把,就听禾后寒突然开口道:“你先挑吧,这几年来你没少送我东西,这回我听你的。”
此话一出,当即震惊全场。
罗祥手里端着的茶碗骨碌骨碌地在桌沿上滚了两圈,“啪”地掉到地上砸了个粉碎,却无人去看。
江盛的桃花眼瞬间瞪成了鱼眼,一时院子里只闻茶壶里开水的咕嘟声。
半晌,禾后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你可选好了?”
江盛大喜过望,双手都抖了起来,只觉天上砸下来个大金砖,三年的锲而不舍总算有了点曙……他拉过禾后寒的手,激动之下甚至忘了吃两下豆腐,只把那铜铃铛放在禾后寒手心,道:“在下觉得这铃铛更衬你。”
禾后寒看了一眼手上的铃铛,抬起一只手搭在江盛手上,道:“我很喜欢,多谢门主费心。”他抬着头,定定凝视着江盛,眼里含笑,容颜清雅而态度亲昵。
江盛三年里头一次不知如何以对,不过他毕竟是江盛,一时片刻就反应过来,立马得寸进尺地道:“瑞声兴致这般好,今日又是大晴天,不如与在下出去逛逛?”
禾后寒此刻已下了决心,把阿花放在地上,起身道:“也好。”
罗祥目瞪口呆地目送他二人离去。
???
京城,铜塘街。
这个时候正是铜塘街最热闹的时候,到处都是小商小贩,再加上两边酒楼饭馆,当铺银号,杂苑曲楼鳞栉次比,一片熙熙攘攘,太平盛世。
江盛说话向来就是蜜里调油,今日更是变本加厉,简直要从嘴巴里说出几朵花来,“瑞声你瞧这京城,百姓人人安居乐业,这里边有多少是你的功劳!”
禾后寒立刻摇头道:“这我可不敢居功,我不过是为皇上办事,若说功劳,自然都是皇上的,我等臣民不过是帝王手中小小的棋子罢了。”
江盛啧道:“瑞声真是谦谦君子,不仗势欺人,亦不妄自菲薄,这般虚怀若谷,叫在下钦佩不已。”
禾后寒听江盛出口成章,不禁笑道:“你的文采又jīng进不少。”
江盛qíng意绵绵地看着他道:“在下这实为肺腑之言。”
禾后寒侧头看着他,哦了一声,眼尾一勾,就弯出一个笑来。
江盛浑身一震,眼中霎时就只剩下静静立在闹市中温文浅笑的年轻男子,当时恨不能立刻化成一汪chūn水儿软倒在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