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禾事_作者:菠萝个蜜(122)

2017-11-14 菠萝个蜜

  不过他不好说出这缘由,只摆了摆手,笑道:“你倒是个实诚人,本官不作弄你,带我去找荣将军。”

  雁海应了声是,将立于帐边的青红色长枪提在手中,几步跨到了帐外。

  帐帘一掀,他被敞阔gān净得无边无际的日光晃了一下,立chūn的边疆积雪尚未完全消融,gān冷的风在顶顶帐篷之间穿梭,似乎能闻到生冷的铁和冰的气味……这一切都显出一种荒芜来,可他竟然不由自主地笑了。

  荣嘉禄的主帐离禾后寒下榻的地方很近。

  帅帐乃军务重地,外边有一圈侍卫围着,禾后寒撩了帐子进去,就见荣嘉禄正低头看着平铺在桌子上的羊皮地图。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一下,荣嘉禄开口却是极为正式的官腔:“督军昨日休息的可好?”

  禾后寒笑眯眯地看着荣嘉禄,口气也是客套得很,“谢荣将军关心,本官十分满意。”

  荣嘉禄眼角挤出一点笑纹,面部柔和起来,又道:“今晚设宴为督军接风洗尘。”

  禾后寒知道这是惯例,却之不恭,道:“劳将军费心,一切从简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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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照明的火把一簇簇点起,在驻军的前线蜿蜒起一道规整的光线,热烈烈的火光把喧嚣和空旷一同蒸腾,演练一天的兵将围坐一起大声地说着话,端着简陋的大海碗,无所顾忌的玩笑让夜色涂上轻松的色泽。

  禾后寒站在高台之上,这景象触动了他的记忆……一盏盏仿佛凝固了的宫灯,一簇平稳的火苗,安稳而凝重,或有时皇帝急召,深宫夜半,一片幽蒙,寝殿如明huáng蚌珠沉于深水寒潭。

  他不禁陷入一种说不清的思绪中,崇渊十三岁他便伴其左右,至今四,五年时光荏苒而逝,他亲眼见证了一代帝王从被人追杀的窘境到天下尽在我手的成长,如今那少年天子正要一展雄图伟略,十八岁朝阳一般的年纪,已然手段老练,天下了然于心的不动声色,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禾后寒听见身后穿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并不问头,而是问道:“师兄,你守边关十余年至今孑然一身,难道不寂寞?”

  荣嘉禄走到他身侧,反问道:“你都不回头,怎猜到是我?”

  禾后寒笑道:“雁侍卫在底下守着,哪个敢上来?”

  荣嘉禄也笑:“要是他亲自上来找你,你岂不是白叫一声师兄。”

  禾后寒站直身子瞅他道:“雁侍卫哪里会故意踩出声来叫我发觉,只有师兄才会这么细心。”

  荣嘉禄就笑了,神色柔和地看着他,少顷说道:“瑞声说我寂寞,却不知男儿志在远方,保家卫国,守护一方,死而无憾。”

  禾后寒微叹道:“我若有师兄这般豁达便好了。”又笑道:“少时师兄护着我,如今师兄护着舜朝百姓,师兄你天生忠义,就打算这样一辈子?”他这下问的很直接,不给荣嘉禄回避的余地。

  荣嘉禄瞅他一眼,无奈道:“你做了几年京官为人处事本该圆滑,对我却这般不依不饶。”

  禾后寒笑道:“怪师兄从小对我太迁就。”

  荣嘉禄想了想,开口道:“我父亲在我十岁时战死沙场,那时你还没入师门,我自己一个人在山中偷偷哭了好几次,师父就送我回了京城……家里乱成一片,我母亲大病一场险些就过去了,后来是我叔叔扛起了重任,才稳住了荣家的地位。”

  荣嘉禄说的轻描淡写,不过短短几句话。但禾后寒知道那是荣家最难熬的一段时间,老得太老早已退出政局,小的太小难以扛起重担,中间壮年除了战死的荣父,就只有荣嘉禄的一个叔叔,荣嘉禄作为嫡系长子在外求学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荣嘉禄稍稍顿了顿,接着道:“我最小的弟弟那时只有三岁,还没记住他父亲是什么样子。”说这些的时候他并没有叹气,脸上也没流露出哀伤,这些往事隔了二十年的时光,已经无法动摇这个将军的信念。

  禾后寒一点即透,明白了荣嘉禄的意思,他父亲的死亡带给荣家的的打击,荣嘉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更不想让他的亲人经历,有家有室,有了牵绊,他就不会再无畏。

  禾后寒不禁有些难过,他师兄看起来虽是和蔼的模样,实际上个xing却非常坚定,少有什么能动摇他的心智,更别提关于他一生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