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何叹(全)
雁海在外边提声道:“督军,热水打来了。”
禾后寒虽然知道雁海没有他吩咐是绝不会踏进来一步的,但他还是略略有点做贼心虚,回答得有些快,“放那儿吧,本官这就起来。”
他后来累得睡了过去,不知江盛什么时候离开的……想必也是摸黑离去的。
禾后寒扶着chuáng沿下地,随手披了件外袍,腰膝酸软,一股黏糊糊的东西顺着他的大腿就往下流,他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若搁在十年前,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男人在军营里偷欢,还搞到这么个láng狈样子。
等禾后寒收拾利索,雁海又在外边扬声道:“督军,荣将军请您过去。”
禾后寒应声掀开帐帘,他里边穿了一袭月白长袍,外边加了个黑色毛料披风,浓浓的书卷气里又透着点贵气bī人,神色平淡,嘴角却挂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叫人既拿不准是该亲近还是疏离,也看不出他心qíng如何。
禾后寒见雁海盯着他看,就问了句:“荣将军可是有要紧事?”
雁海连忙回道:“是有,来了个客人,在和将军谈话。”
禾后寒摸不着头脑,见雁海也是一知半解,就加快了步子向帅帐走去。
离着帐篷还有几步远,他就听到了江盛的声音,登时心下愕然,有忍不住要大皱眉头……这简直匪夷所思,更叫他十分为难,须得行事极其小心,才不至于三人之间的关系曝露来得尴尬。
一进去,禾后寒先向荣嘉禄略施一礼,问道:“荣将军叫本官来有何事?”言毕才转头看向江盛,拱手道:“江公子,好久不见。”
他这一声招呼过后,荣嘉禄就笑道:“江公子刚刚说督军是他在京城时结jiāo的好友。”
禾后寒点头道:“江公子为人乐善好施,曾帮过我大忙。”
荣嘉禄赞道:“的确,当今天下如江公子这般慷慨天下的商人实在不多。”
禾后寒听出点头绪来,但在场的两人同他的关系却都是秘密……他得装傻才行,故作不知地问道:“却知荣将军此话怎讲?”
荣嘉禄看向江盛,道:“江公子愿为我军前线资助稻米二十万石,棉花十万石,另菜油布匹等杂物若gān。”
禾后寒一直知道江盛很有钱路子也很广,这几年他对此也感触颇深。记得有一次头天崇渊刚赏完他半斤天罗新茶,他不过略表喜爱,没过几天江盛就抱了二斤来。世人皆知天罗新茶比金子还要值钱,天罗叶生在悬崖峭壁,量少难摘,平常富贵人家恐怕一生都难得见一回。那时禾后寒也曾暗暗心惊,江盛此人这生意到底是做到了何等地步,现在看来,他却是当得起富可敌国这四个字。
二十万石稻米!十万石棉花!
若在粮糙缺少紧迫的战时,这足以支撑舜朝边关五十万大军度过最困难的半个月。这份功劳记在谁头上,谁还能安然入睡?
怪不得荣嘉禄这么急着把他叫来,往小了说,这是一个忧国忧民的爱国商人的奉献,往大了说,这就是要笼络民心,一人做大。
禾后寒想不通江盛这般jīng明的人怎会主动招惹祸端。
就听江盛突然开口道:“在下多年行商,在外行走,见我朝中原腹地百姓安居乐业,江南更是富饶,工业商业农业皆一片欣欣向荣。反观氏肃两州,常年战乱不安,在宛通两州卖到三两一斤的铁观音,在氏肃两州连半两银子都卖不上,甚至许多人家流离失所,难以饱食……在下开南北商行,手敛天下财,深知取之于民当造福于民。这些粮糙不过在下一点心意,但愿将军们早日破敌北下,还我舜朝安宁。”
禾后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江盛,江盛倒是一副qíng真意切的样子,只差没挥热泪了,可禾后寒与他相处甚久,直觉他还意犹未尽,重点绝不在刚才那番剖白中。
果不其然,荣嘉禄刚客套两句,江盛又接道:“在下自小就向往戎马征战男儿热血,为国捐躯虽九死而不悔,可惜至今碌碌于尘,只得一身浮财,心中时常郁郁难言,如今总算能为我舜朝大军略尽绵薄之力,又见我舜朝大军严明规整,铁血豪qíng,在下心神向往qíng难自抑,却不知何时才能得偿夙愿。”
禾后寒听了这话心中不禁大惊,脸上却不过略略露出丝不赞同,他瞅了眼荣嘉禄,见荣嘉禄眉头略皱,显见是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