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后寒圈住她两条细瘦的腿,往上掂了一下,真轻……平日好像块尖利的石头,现在就这么软绵绵的,老老实实地趴着……他神色里好像凝出了一株chūn天里冒出的嫩芽,温吞又温柔。
珠华终于找到了江飞雪不霸占禾后寒的时机,她努力压低声音——试图不吵醒江飞雪,“阿瑞,你什么时候生的闺女?”
禾后寒也压低声音,“不是我生的……”
珠华一听,脑子有点乱了,嘴巴很快地蹦出一句:“那她娘是谁?”
禾后寒正开口接着上一句话:“她是江盛的女儿……”
珠华和雁海似乎都错乱了一下。
禾后寒也微微一愣。
雁海突然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qíng,说:“我从前听到督军帐篷里……”他说到这儿一下子反应过来,立刻噤声。
禾后寒霎时想起来。三年前在氏州边关无数个日夜……江盛总半夜偷偷摸进他帐篷……
他一下子有点尴尬,面上又偏偏要做出若无其事来。
珠华还在混乱着。
这时他们一行正好到了金河深客栈,禾后寒如释重负,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同珠华与雁海告别。
他蹑手蹑脚地把江飞雪轻轻放在chuáng上,江飞雪迷迷糊糊地在chuáng上翻了个身,嘴里吧嗒着叫了一声:“爹……”
禾后寒不说话,悄悄关了门出去。
翌日。
天还没大亮,禾后寒就听得外边吵吵闹闹个不休,好似城里所有的人都挑了今早出来遛弯,车轮声,马蹄声,嘶鸣声,都嵌进一片无边无际的人声鼎沸中。
他慢吞吞坐了起来,浑身酸乏,好像还不如睡觉之前轻松,他洗了把脸,去隔壁唤江飞雪。
两人下了二楼,昨日还坐的满当当的厅堂竟然一人也无。
再向外看,大街上竟也是空dàngdàng的。
禾后寒不禁愕然,掌柜的看见了他,连忙迎过来,解释道:“客官,客官,您这儿有个口信。”
禾后寒领着江飞雪找了个桌子坐下,说:“先做些粥点来。”
那掌柜对小二儿吩咐了一声,转头继续说:“惊流门给您留的口信——参加大会的人太多,大家都赶早要去占个好地儿,您办完私事要想看看比武,就找chahuáng蓝两色旗的地界,有位子。”
禾后寒点了下头,摸出一小块碎银递给掌柜,道:“多谢。”
那掌柜却连连推手道:“不能收,不能收,之前有人jiāo待过了。”
禾后寒瞅他一眼,收回来手。
江飞雪蔫蔫儿地扒拉了两口,禾后寒看了她几眼,从包裹中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几粒红黑色的小丸,放在江飞雪面前,道:“你昨天吃撑着了,涨肚,把这吃了,消食解腻。”
江飞雪就着粥咽了下去,疑惑地问道:“爹,你怎么随身带着这种药?”
禾后寒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白粥,道:“哪里是什么药,几颗山楂丸,佳宝记买的。”
江飞雪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突然又问道:“爹,你怎么随身带着糖丸?”
禾后寒顾左右而言他,先把包裹重新系好,又把离刃放好,才道:“飞雪,快吃,我们也得快点上祖华峰去。”
江飞雪狐疑地瞟了他一眼。
一个时辰后。
祖华峰半山腰。
深秋时节,漫山红枫,重重叠叠,在人眼前脚下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苍青色的山道若隐若现,几声啾啾鸟鸣,随风盘旋而上,当真是世外桃源。
禾后寒站在山道外沿向远处眺望,不禁有些心醉神迷。
江飞雪却好似对这美景提不起兴致,她连跑带跳地往上走,好像这颇有些陡峭的山路是块铺开来的平地一般
禾后寒心想,确实是江盛的女儿,早晨还无jīng打采,这么一会儿就又活蹦乱填了,果真是……jīng力旺盛。
两人又爬了半天,禾后寒耳边隐隐听见头顶上传来呼呼咋咋的人声,有清脆的兵器相击之音,还有笑声,叫好声,热闹极了。
江飞雪来了劲儿,本来额头泌出层细细的汗水,这会儿手一抹,几步蹿了上去。
禾后寒从前未来过祖华峰,更没参加过武林大会,他一登上峰顶,面前豁然开朗一片修凿过的石板地,条条青砖,人力背上来,当真是工程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