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你一次,是你杀了牧仁吗?──巴图达赖在他胳膊上写著。
“不是……”提到牧仁,燕寒本来就很憔悴的面容,变得愈加苍白。可他这回没有逃避,而是直直望进巴图达赖的眼睛:
这个混血男人的眸色如同青玉一般,是最纯净的冰蓝色,他的视线就像刀锋般犀利,仿佛能dòng悉一切般充满慑人的魄力。
可是燕寒并不害怕,因为这次,他绝对没有撒谎。
对视了很久,巴图达赖率先移开了视线。
“我姑且相信你。”
语毕,巴图达赖又唤巫医进入替燕寒诊断。
共妻 第二部 六
“王爷,已经无碍了。只要再调养月余,伤口就能结痂痊愈。”
“嗯……还有他的耳朵也听不见了,能医治吗。”
巫医依命替燕寒诊视了一番,对著巴图达赖摇了摇头:
“王爷……”
“怎麽?”
“这少年的耳朵虽然受过创伤,但还没有严重到致聋的地步。属下认为,不是听不到,而是不愿听到。”
听闻巫医这般道,巴图达赖若有所思般望了望榻上的燕寒,好一会儿才说:
“什麽时候才能恢复?”
“属下以为,或许时间一长就能自行恢复,或许……一辈子都恢复不了了。”
巴图达赖不吱声,挥了挥手让巫医退下。然後又重新坐回到燕寒身旁。
我要带你回龙城。
沈默了一会儿,巴图达赖在燕寒的胳膊上这般写道。
燕寒难以自抑地浑身微战,显然“龙城”两个字对他而言,已经成为了梦魇的代名词。
别怕。
巴图达赖继续写著,不顾燕寒诧异的表qíng,一边口中喃喃道:
“我会代替牧仁,守护你……”
燕寒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以“阏氏”的身份再度回归龙城。
这一个月里,巴图达赖不但破天荒地替他料理好伤势,还向皇室隐瞒了他失踪期间发生的所有事qíng。更让燕寒感到欣慰的是,巴图达赖对他的态度,较之从前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王爷和阏氏很恩爱呢,昨天我还看到他们一起入浴。”
“洗鸳鸯浴吗?嘻嘻……”
王府内的仕女们jiāo头接耳,神色暧昧,燕寒虽然听不出她们在说什麽,可是瞧那光景也明白是在议论什麽好事了。
燕寒知道,自从受过拽马刑之後,巴图达赖的态度丕变,非但没有像过去那样再对自己动粗,而且对自己的照顾甚至称得上无微不至:除了处理军务,其它大部分时候巴图达赖一直陪伴在身边,亲自指挥下人照顾燕寒的起居。因为腹部有伤,燕寒行动不便,巴图达赖也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替燕寒擦拭、清洗身体……甚至还有一些不便与外人道的私密之事,巴图达赖也统统包办,燕寒只要一想起来,就禁不住脸红发窘。
外人常道三王爷孤僻、冷酷、有洁癖,除了征战什麽都漠不关心,可是这段时间,燕寒总算了解:其实巴图达赖就像牧仁所说的那样,外表冷硬的他,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麽想,肩膀上忽然一沈,燕寒回头,看到巴图达赖正把手搭在那里。
“谁允你出来了?”巴图达赖这般问,此时不用指尖划字,燕寒也能读懂他的口型,大略知道他在讲什麽,这亦是两人这麽多天来养成的默契。
“燕寒只想出来走走。”燕寒呐呐地说,他卧chuáng已经一个月了,伤好泰半,可巴图达赖总是不允他下chuáng,这天趁巴图达赖不在的空档,燕寒便偷偷摸出内室,坐到外庭透口气。
“进去。”说完,一扬下巴,示意燕寒回内室躺著。
燕寒只得乖乖从命。躺下的时候,巴图达赖又道:
“我要去无双宫议事,明天再回来。”
什麽事那麽要紧,居然要在宫中逗留那麽久?
燕寒心中疑问,但没有开口问询。
经历了太多,他已经不愿继续关心朝中之事,也不想再过问任何匈奴与天朝的恩怨。
jiāo代好自己的去处,巴图达赖便径自离开。
躺了一会儿,燕寒又忍不住爬了起来,蹒跚地走到适才坐过的地方。
时近隆冬,虽然身在府院,可单衣不御风寒,坐久了燕寒便被冻得浑身微颤。就在此时,肩上忽然一暖,燕寒奇怪地回头,原来是个小仕女替自己披上了一件鹿皮大氅。